第13章 两桩悬案（四）
屈茉晗在被解救后的第二天，虽然精神状态已经基本恢复，但何子意依然坚持要她多住院留观几天。这几天何子意一直守在她身边。一周后，医院明确表示茉晗可以放心出院，陈警官、樊队、张教授等闻讯一同前来接茉晗出院。
众人先是问候了茉晗的身体情况，随后樊队拿来了之前缴获的七边形金属块，他表示这个东西是茉晗父亲盗墓得来，属于国家文物，不能做私人藏品，因此必须上交，未来将由省文物局代为保管。
“那能给我再看一眼吗？”屈茉晗不舍地问道。
接过樊队递来的金属块后，她用左手拇指和食指将其捏住，眼睛望着昔日父亲送于自己的玩具，神情十分落寞，仿佛陷入了往日的回忆。随后她右手四指合拢，手背朝向众人，将左手上的金属块握在右手掌心中，貌似十分用力，众人只道她对此物十分眷恋。可很快众人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屈茉晗缓缓打开右手手掌，金属块竟凭空消失，随后屈茉晗伸平双手，来回反转手掌，仍然不见金属块踪迹。樊队惊叹道：“刚才那东西去哪儿了？”其他人一脸茫然，但看屈茉晗脸上却写满了伤感，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这是父亲生前教给我的魔术。”茉晗用颤抖的声音说道。随后她紧握双拳，当再次张开双掌时，金属块又回到了她左手手中。这本是一次极其精彩的魔术表演，可众人更多感受到的是她父母双亡后，睹物思情时的极度痛苦。面对此情此景，众人也伤痛不已，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慰眼前这个女孩。
“何老师，您明年是不是就要离开我们学校了？”茉晗向何子意问道。
“是的，我向国家申请的是来这里支教三年，现在正好已经过去两年。”
“那您就要回BJ了吗？您能带我去BJ上学吗？我可以去读寄宿学校，绝不打搅您的生活。”茉晗一下抓住何子意的手，眼神和言语中都透露着哀求。
“老师看得出来，自从你母亲去世后，你读书更加刻苦了，但是要去BJ读书还是比较麻烦的，这涉及到户口什么的，手续特别复杂。”看着屈茉晗楚楚可怜的样子，何子意一时间不知所措。
“那我就没机会了吗？”茉晗言语间透露出了苦楚。
何子意想了想说道：“机会倒是有，不过挺难。”看着年少就饱经挫折的学生，何子意实在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快说说有什么机会。”樊队激动地说道。
“除非能获得一些比赛的奖项，比如奥数什么的？而且还得是国家级的，这都挺难的。”何子意和众人都深知国家级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的难度，而屈茉晗的成绩别说什么奥数竞赛了，就是平时的习题都常常做得一塌糊涂。
“数学啊，我想报名试试。”茉晗非常肯定地说道。
“可以啊，但是得先通过我们市的选拔，之后还有省级的，才能到国家级的。我们市里的选拔赛八月份就要开始了，只有不到一个月的复习时间，我怕是来不及了吧。”
“没事，我还是想试试，您能指导下吗？我一定好好努力。”茉晗充满恳求的眼神下，语气却异常坚定。
“对，就让她试试呗。”樊队等人也这么说。
何子意本是打算利用假期去找自己好友辛纬民的，但看着茉晗祈求的眼神，实在不忍拒绝，于是便爽快地答应了。随后茉晗出院，何子意便赶紧去买了几种奥数书，每种都买了两本，自己一本，茉晗一本。何子意让茉晗自己先尽量自学，因为他自己也需要回顾相关知识，两人约定三天后何子意再给茉晗细致讲解。
虽然何子意在读书和教书的生涯中常常会学习和使用许多数学知识，但奥数中大量试题都是考验思维和解题技巧的，何子意仍需要用很多时间来整理和回忆，甚至不少内容还需要重新学习。为了更好地给茉晗讲解，何子意常常一学就是一天。三天后，茉晗便到何子意家来接受辅导，何子意询问了茉晗有没有做课本后面的习题，茉晗说自己只是翻了翻书，并没有做题。何子意心想这些题确实太难了，指望一个学生自学确实不现实。于是何子意便开始给茉晗认真细致的辅导和讲解，茉晗学习得也非常认真，数学水平进步神速。
很快来到了八月，市区的选拔赛开始了。完全出乎何子意当初的意料，屈茉晗竟然顺利通过了甘中市奥数选拔赛，成功入围两个月后的省赛。时间紧张，何子意决定放弃自己的假期，认真辅导屈茉晗的功课。他心想即便是不能参加国赛，但如果能在省赛中取得佳绩，还是有希望去省里的名校读高中，这样对屈茉晗的一生都会产生很多积极的影响。
一天上午屈茉晗照例来何子意家补课，何子意在给屈茉晗讲解完一些新的解题技巧后，给她布置了一些题目，便出门买菜。茉晗则开始做何子意留下的习题。没多久，屋里突然进来了一个人，坐在了茉晗对面。
“小姑娘，学习得很认真啊！”
屈茉晗抬头看着眼前的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张教授，“是你啊，多谢你提醒他们玉兔的事。”
“没事没事，对了，那个高阳婕你认识吗？”
“绑架我老师的那个女的吗？不认识。”屈茉晗有些爱答不理，继续低头做题。
“好奇怪，你说她既然是和尹馆长里应外合偷盗文物，为什么还要给朱大侑关于对称和不对称的提示呢？”
“估计不是刻意给的吧，也许就是随口一说。”
“那你说邹丹小学都没上完，怎么能画出那么标准的七边形？”
“不知道，你觉得呢？”屈茉晗抬起了头，看着张教授，笑容中带着一丝轻蔑。
“还有，当时囚禁你的玻璃箱连狙击枪的子弹都打不穿，那邹丹为什么还要朝你举枪？”
“这我哪儿知道？我当时可是昏倒的。”
张教授沉默了片刻，说道：“你报杀父之仇的计划简直就是完美！”
面对张教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屈茉晗用手托着下巴，看着他笑道：“是吗？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否认就是承认了。在我看来，上个月的绑架案还有另一种解释。”
“说来听听。”
“小十六是你绑架的，你故意在他失踪后还来学校上了课，就是要消除你绑架他的嫌疑。是不是？至于邹丹，肯定是你连哄带骗把他诱拐到玉兔寺的，勒索信是你寄的，那副画肯定也是你挂的。”
“你真会编故事，我好想听听你最新版本的‘双缝干涉’，哈哈。”
面对眼前这个小丫头的挑衅，张教授故作镇定，继续说道：“邹丹也根本没想勒索尹馆长，在他哥替他顶罪后，他已经改心革面，不过你还是不打算放他一马。你能控制别人的心智，所以那天邹丹根本不是要杀害你们，而尹馆长不知道这些，他慌忙之下不仅交出七边形金属块这一关键物证，还说出了当年的实情，导致自己身败名裂。你这真是一石二鸟，既借付冰之手报了杀父之仇，也让参与走私的尹馆长锒铛入狱。你真是厉害！对了，还有高阳婕也不可能是尹馆长的手下，她既然有保险柜的密码，就可能对里面的文件动过手脚。盗取陨石也极可能是她的个人行为，不然尹馆长为什么要把陨石的资料给何子意，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听了张教授的一通激扬慷慨的分析，屈茉晗却冷笑道：“呵呵，有点意思，我发现你不仅懂物理、中医、绘画，而且还可以当侦探。”屈茉晗边说，边掰着手指数着张教授的这一项项技能，随后又抬头看向张教授，见他死死盯着自己，便又笑道：“瞧把你紧张的，放松放松，不然又像那天口吐白沫晕倒过去，我可管不了你。”
“那天果然是你干的。”张教授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屈茉晗时，就感觉这个女孩身上透露着一种神秘莫测的力量，自己莫名其妙的昏厥必定是她捣的鬼。
“既然你这么会分析，那我问你为什么付冰的子弹可以穿透玻璃？”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就是引力波的作用。”
“你可真逗。”屈茉晗嘲笑着摇了摇头，语气之中充满了轻蔑。
“付冰当时一直盯着摆钟，就是因为他可以察觉到钟摆的速度会周期性地瞬间变缓，而他在这个瞬间即将出现之前射出子弹，随后在那瞬间很强的引力波扫过，引力瞬间增强，时间也被放缓，飞行的子弹能量就会因此增加。这就是所谓的时间平移对称性破缺后，能量不再守恒，于是他的子弹击穿了玻璃球。而樊队十几发子弹都没穿透玻璃，就是因为他没有利用好这个引力波，子弹的能量一直是守恒的。”
“有意思啊，那你们其他人为什么没察觉钟摆变慢？”
“很简单，因为我们在一个惯性系中，即使引力场有变化，也不会察觉到，因为时间流逝的速度对于我们和钟表都是完全相同的。但付冰能察觉到这一变化，说明他不是一般人。”
“那引力波哪儿来的？”
“不知道，但我觉得十有八九就是你搞出来的。”
“哈哈，哈哈。”屈茉晗大笑道，“你可知道，这么强的引力波，就是瞬间把太阳摧毁了，也未必能达到。”
“是的。”聊着聊着，张教授察觉眼前这个小女孩已经不再掩盖自己的知识量，“不过我敢肯定，你也不是正常人，只要能修改物理学常数，高阳婕越狱和你的引力波都能解释！”
“你可真逗！一会这个不是一般人，一会那个不是正常人，还要修改物理学常数。”
“还有我问你，你是怎么把自己关进那个毫无缝隙的玻璃球中的？”张教授顾不上屈茉晗的嘲笑，继续问道。
“我不告诉你。”
“还有你和高阳婕到底是什么关系？她能突然从公安局门内跑到门外，而你能把自己关进封闭的玻璃球，这都是三维空间中的不连续运动，如果没有猜错，只要你们能修改普朗克常数，实现宏观物体的量子隧穿，这些都能解释。”张教授语气中充满坚定。
“你别逗了，行吗？你还是看这本书吧，上面有个欧拉定理，好好研究研究，兴许你还能知道怎么画正七边形。”屈茉晗指着桌上的奥数书笑道。“如果没问题，那我问你那份勒索信的材质是什么？你知道吗？”
张教授沉默了片刻，说道：“这我都不知道，但是尹馆长临死前看了勒索信后一直念叨着重生。”
“这种人六根不净，还想重生。”
再次听到重生二字时，张教授眼前一亮，突然起了自己早年在湘西大山深处的生活经历，于是鼓足勇气，问了句：“你是不是认识演宙婆？”
“不认识。”屈茉晗淡然地答道。
然而就在张教授准备进一步追问时，何子意买菜回来了，二人于是心照不宣地停止了相关的聊天。
“张教授，您怎么来了？”何子意见到张教授突然造访，感到很兴奋。
“没事来看看你，我听说茉晗奥数竞赛得了一等奖，真是名师出高徒啊。”张教授说此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着何子意，而是盯着茉晗。
“哪儿有啊？其实我这学生真的是天赋异禀，很多知识我一点她就懂。”
“是吗？”张教授继续看着茉晗，仿佛在向茉晗说貌似不点你也懂吧。
“当然是的，我相信只要再加把油，省赛甚至国赛都没有问题。”
“那当然，我不仅相信，而且还敢肯定。”
见张教授对自己的学生这么认可，何子意也很自豪。
“对了，刚才路过学校时，门卫说有你的信，让我捎给你。”说罢，何子意从张教授手中接过信，原来是辛纬民寄来的。每次看到好友的来信，他都特别开心，于是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
伟大的人民教师、我的好哥们何子意：
你好！
见字如晤，自从上次分别已经半年了，请带我向你的学生问好。
首先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准备结婚了，我的未婚妻你见过，就是上次你来我办公室遇到的那个辅导员。虽然我和她彼此相知已久，但考虑到我们的年龄差，我一直不敢表白。在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后，我最终开口，感谢幸运女神眷顾，她同意了。我们的婚礼定在10月16日，之后她要去日本读心理学博士。
你喜欢听我讲些科技前沿，正好我最近也了解到一些。还记得我们上次见面聊系外文明的事吗？虽然现在没有人任何可靠证据证明有系外文明的存在，但最近科学家又发现了20颗系外行星，其中大概有四分之一的系外行星位于宜居带上。随着技术的进步，以后还会发现更多。现在基本肯定我们银河系大概有10%的恒星具有自己的行星。你想想，我们银河系有几千亿颗恒星，别说是10%了，就算是0.01%，那也有一亿颗系外行星位于宜居带上了。还有就是我们太阳系，目前科学家们认为木卫三的冰层下也极有可能会孕育出生命来，因此可以肯定我们探测到系外生命只是时间的问题。只是有生命，不一定会有文明，就像杰弗里˙马西教授所说：“智慧或许并不被生命特别钟爱。昆虫不期望懂得数学，猫也不着急学会弹钢琴”。这也许是对费米悖论的一种解释吧。
另外关于暗物质的探测，我们国家也在稳步开展，这种东西实在太神秘了，似乎它只参与引力相互作用，完全不参与强弱和电磁相互作用。这导致我们只能通过天文观测来推测它的存在，却无法捕捉到它。不过这些东西和我的研究完全无关，我也只是了解皮毛。
你的来信中还提到我的科研，非常遗憾，这也是我的生活中最头疼的事了。我的科研一直不顺，常年的实验失败使得我有了放弃蓝光二极管研究的想法，这倒不是因为我畏惧失败，而是因为如果长期没有成果，不仅得不到经费支持，也很难向上级交代。目前学校也给我安排了不少行政任务，我想可能以后就转行政了。
祝好友一切如意
纬民
2000年8月21日
迅速浏览完好友的信后，何子意首先是非常开心，自己的好友终于要结婚了，只是结婚的日子自己还要给学生上课，也就无法参加他的婚礼。同时也对好友没能在科研之路上继续走下去而感到十分惋惜，自从上次和他见面后，就感觉他对自己的科研不太有信心，可能科学家真的不好做吧。但是听说纬民要从政，他第一反应还是不太敢相信，因为在何子意心目中，自己的好友一直是和知识打交道的，搞行政这种和人打交道的事，不像是辛纬民的擅长。
张教授看到何子意读信时非常认真，便打趣道是不是女朋友寄来的。何子意有些尴尬，便和张教授说了寄信之人正是之前和他提到的好友辛纬民，同时也给二人讲了信中提到的当前人类如何通过现代科技对系外文明进行探索。怎料张教授借着此话题向屈茉晗问道：“茉晗，你觉得会有外星人吗？”
“当然有了。”屈茉晗仍然是笑着回答，只是这笑总让张教授捉摸不透。
“那你说外星人会在哪儿呢？”
“嗯……就在我们周围。”
“你这孩子没大没小，怎么还逗起张教授了。不过看来你俩倒挺聊得来啊。”何子意在一旁说道。
“是啊，小姑娘聪明伶俐，将来必成大器，但是我还是想听你说说外星人到底会在哪儿。”张教授继续追问，他想着有何子意在旁边，这丫头总得收敛一些，不能总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那我偷偷告诉你们，就在木卫三上。”茉晗故作正经地告诉大家，张教授看得出来她还是在打趣自己。可一旁的何子意却兴奋地说道：“茉晗你可真了不起啊，这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看我朋友在书信上也是这么说。”原来刚才何子意在给他们二人介绍人类探索系外文明时，并未详细提到信中所说的土卫三。
张教授一把接过何子意手上的书信，果然看到了信中提到的木卫三。
“你……”张教授此时一脸惊讶，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他心中更加坚定眼前这个女孩绝非普通的芸芸众生。而看到张教授的样子，何子意只道是他惊讶于茉晗的知识面。
众人先是问候了茉晗的身体情况，随后樊队拿来了之前缴获的七边形金属块，他表示这个东西是茉晗父亲盗墓得来，属于国家文物，不能做私人藏品，因此必须上交，未来将由省文物局代为保管。
“那能给我再看一眼吗？”屈茉晗不舍地问道。
接过樊队递来的金属块后，她用左手拇指和食指将其捏住，眼睛望着昔日父亲送于自己的玩具，神情十分落寞，仿佛陷入了往日的回忆。随后她右手四指合拢，手背朝向众人，将左手上的金属块握在右手掌心中，貌似十分用力，众人只道她对此物十分眷恋。可很快众人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屈茉晗缓缓打开右手手掌，金属块竟凭空消失，随后屈茉晗伸平双手，来回反转手掌，仍然不见金属块踪迹。樊队惊叹道：“刚才那东西去哪儿了？”其他人一脸茫然，但看屈茉晗脸上却写满了伤感，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这是父亲生前教给我的魔术。”茉晗用颤抖的声音说道。随后她紧握双拳，当再次张开双掌时，金属块又回到了她左手手中。这本是一次极其精彩的魔术表演，可众人更多感受到的是她父母双亡后，睹物思情时的极度痛苦。面对此情此景，众人也伤痛不已，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慰眼前这个女孩。
“何老师，您明年是不是就要离开我们学校了？”茉晗向何子意问道。
“是的，我向国家申请的是来这里支教三年，现在正好已经过去两年。”
“那您就要回BJ了吗？您能带我去BJ上学吗？我可以去读寄宿学校，绝不打搅您的生活。”茉晗一下抓住何子意的手，眼神和言语中都透露着哀求。
“老师看得出来，自从你母亲去世后，你读书更加刻苦了，但是要去BJ读书还是比较麻烦的，这涉及到户口什么的，手续特别复杂。”看着屈茉晗楚楚可怜的样子，何子意一时间不知所措。
“那我就没机会了吗？”茉晗言语间透露出了苦楚。
何子意想了想说道：“机会倒是有，不过挺难。”看着年少就饱经挫折的学生，何子意实在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快说说有什么机会。”樊队激动地说道。
“除非能获得一些比赛的奖项，比如奥数什么的？而且还得是国家级的，这都挺难的。”何子意和众人都深知国家级数学奥林匹克竞赛的难度，而屈茉晗的成绩别说什么奥数竞赛了，就是平时的习题都常常做得一塌糊涂。
“数学啊，我想报名试试。”茉晗非常肯定地说道。
“可以啊，但是得先通过我们市的选拔，之后还有省级的，才能到国家级的。我们市里的选拔赛八月份就要开始了，只有不到一个月的复习时间，我怕是来不及了吧。”
“没事，我还是想试试，您能指导下吗？我一定好好努力。”茉晗充满恳求的眼神下，语气却异常坚定。
“对，就让她试试呗。”樊队等人也这么说。
何子意本是打算利用假期去找自己好友辛纬民的，但看着茉晗祈求的眼神，实在不忍拒绝，于是便爽快地答应了。随后茉晗出院，何子意便赶紧去买了几种奥数书，每种都买了两本，自己一本，茉晗一本。何子意让茉晗自己先尽量自学，因为他自己也需要回顾相关知识，两人约定三天后何子意再给茉晗细致讲解。
虽然何子意在读书和教书的生涯中常常会学习和使用许多数学知识，但奥数中大量试题都是考验思维和解题技巧的，何子意仍需要用很多时间来整理和回忆，甚至不少内容还需要重新学习。为了更好地给茉晗讲解，何子意常常一学就是一天。三天后，茉晗便到何子意家来接受辅导，何子意询问了茉晗有没有做课本后面的习题，茉晗说自己只是翻了翻书，并没有做题。何子意心想这些题确实太难了，指望一个学生自学确实不现实。于是何子意便开始给茉晗认真细致的辅导和讲解，茉晗学习得也非常认真，数学水平进步神速。
很快来到了八月，市区的选拔赛开始了。完全出乎何子意当初的意料，屈茉晗竟然顺利通过了甘中市奥数选拔赛，成功入围两个月后的省赛。时间紧张，何子意决定放弃自己的假期，认真辅导屈茉晗的功课。他心想即便是不能参加国赛，但如果能在省赛中取得佳绩，还是有希望去省里的名校读高中，这样对屈茉晗的一生都会产生很多积极的影响。
一天上午屈茉晗照例来何子意家补课，何子意在给屈茉晗讲解完一些新的解题技巧后，给她布置了一些题目，便出门买菜。茉晗则开始做何子意留下的习题。没多久，屋里突然进来了一个人，坐在了茉晗对面。
“小姑娘，学习得很认真啊！”
屈茉晗抬头看着眼前的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张教授，“是你啊，多谢你提醒他们玉兔的事。”
“没事没事，对了，那个高阳婕你认识吗？”
“绑架我老师的那个女的吗？不认识。”屈茉晗有些爱答不理，继续低头做题。
“好奇怪，你说她既然是和尹馆长里应外合偷盗文物，为什么还要给朱大侑关于对称和不对称的提示呢？”
“估计不是刻意给的吧，也许就是随口一说。”
“那你说邹丹小学都没上完，怎么能画出那么标准的七边形？”
“不知道，你觉得呢？”屈茉晗抬起了头，看着张教授，笑容中带着一丝轻蔑。
“还有，当时囚禁你的玻璃箱连狙击枪的子弹都打不穿，那邹丹为什么还要朝你举枪？”
“这我哪儿知道？我当时可是昏倒的。”
张教授沉默了片刻，说道：“你报杀父之仇的计划简直就是完美！”
面对张教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屈茉晗用手托着下巴，看着他笑道：“是吗？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否认就是承认了。在我看来，上个月的绑架案还有另一种解释。”
“说来听听。”
“小十六是你绑架的，你故意在他失踪后还来学校上了课，就是要消除你绑架他的嫌疑。是不是？至于邹丹，肯定是你连哄带骗把他诱拐到玉兔寺的，勒索信是你寄的，那副画肯定也是你挂的。”
“你真会编故事，我好想听听你最新版本的‘双缝干涉’，哈哈。”
面对眼前这个小丫头的挑衅，张教授故作镇定，继续说道：“邹丹也根本没想勒索尹馆长，在他哥替他顶罪后，他已经改心革面，不过你还是不打算放他一马。你能控制别人的心智，所以那天邹丹根本不是要杀害你们，而尹馆长不知道这些，他慌忙之下不仅交出七边形金属块这一关键物证，还说出了当年的实情，导致自己身败名裂。你这真是一石二鸟，既借付冰之手报了杀父之仇，也让参与走私的尹馆长锒铛入狱。你真是厉害！对了，还有高阳婕也不可能是尹馆长的手下，她既然有保险柜的密码，就可能对里面的文件动过手脚。盗取陨石也极可能是她的个人行为，不然尹馆长为什么要把陨石的资料给何子意，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听了张教授的一通激扬慷慨的分析，屈茉晗却冷笑道：“呵呵，有点意思，我发现你不仅懂物理、中医、绘画，而且还可以当侦探。”屈茉晗边说，边掰着手指数着张教授的这一项项技能，随后又抬头看向张教授，见他死死盯着自己，便又笑道：“瞧把你紧张的，放松放松，不然又像那天口吐白沫晕倒过去，我可管不了你。”
“那天果然是你干的。”张教授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屈茉晗时，就感觉这个女孩身上透露着一种神秘莫测的力量，自己莫名其妙的昏厥必定是她捣的鬼。
“既然你这么会分析，那我问你为什么付冰的子弹可以穿透玻璃？”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就是引力波的作用。”
“你可真逗。”屈茉晗嘲笑着摇了摇头，语气之中充满了轻蔑。
“付冰当时一直盯着摆钟，就是因为他可以察觉到钟摆的速度会周期性地瞬间变缓，而他在这个瞬间即将出现之前射出子弹，随后在那瞬间很强的引力波扫过，引力瞬间增强，时间也被放缓，飞行的子弹能量就会因此增加。这就是所谓的时间平移对称性破缺后，能量不再守恒，于是他的子弹击穿了玻璃球。而樊队十几发子弹都没穿透玻璃，就是因为他没有利用好这个引力波，子弹的能量一直是守恒的。”
“有意思啊，那你们其他人为什么没察觉钟摆变慢？”
“很简单，因为我们在一个惯性系中，即使引力场有变化，也不会察觉到，因为时间流逝的速度对于我们和钟表都是完全相同的。但付冰能察觉到这一变化，说明他不是一般人。”
“那引力波哪儿来的？”
“不知道，但我觉得十有八九就是你搞出来的。”
“哈哈，哈哈。”屈茉晗大笑道，“你可知道，这么强的引力波，就是瞬间把太阳摧毁了，也未必能达到。”
“是的。”聊着聊着，张教授察觉眼前这个小女孩已经不再掩盖自己的知识量，“不过我敢肯定，你也不是正常人，只要能修改物理学常数，高阳婕越狱和你的引力波都能解释！”
“你可真逗！一会这个不是一般人，一会那个不是正常人，还要修改物理学常数。”
“还有我问你，你是怎么把自己关进那个毫无缝隙的玻璃球中的？”张教授顾不上屈茉晗的嘲笑，继续问道。
“我不告诉你。”
“还有你和高阳婕到底是什么关系？她能突然从公安局门内跑到门外，而你能把自己关进封闭的玻璃球，这都是三维空间中的不连续运动，如果没有猜错，只要你们能修改普朗克常数，实现宏观物体的量子隧穿，这些都能解释。”张教授语气中充满坚定。
“你别逗了，行吗？你还是看这本书吧，上面有个欧拉定理，好好研究研究，兴许你还能知道怎么画正七边形。”屈茉晗指着桌上的奥数书笑道。“如果没问题，那我问你那份勒索信的材质是什么？你知道吗？”
张教授沉默了片刻，说道：“这我都不知道，但是尹馆长临死前看了勒索信后一直念叨着重生。”
“这种人六根不净，还想重生。”
再次听到重生二字时，张教授眼前一亮，突然起了自己早年在湘西大山深处的生活经历，于是鼓足勇气，问了句：“你是不是认识演宙婆？”
“不认识。”屈茉晗淡然地答道。
然而就在张教授准备进一步追问时，何子意买菜回来了，二人于是心照不宣地停止了相关的聊天。
“张教授，您怎么来了？”何子意见到张教授突然造访，感到很兴奋。
“没事来看看你，我听说茉晗奥数竞赛得了一等奖，真是名师出高徒啊。”张教授说此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着何子意，而是盯着茉晗。
“哪儿有啊？其实我这学生真的是天赋异禀，很多知识我一点她就懂。”
“是吗？”张教授继续看着茉晗，仿佛在向茉晗说貌似不点你也懂吧。
“当然是的，我相信只要再加把油，省赛甚至国赛都没有问题。”
“那当然，我不仅相信，而且还敢肯定。”
见张教授对自己的学生这么认可，何子意也很自豪。
“对了，刚才路过学校时，门卫说有你的信，让我捎给你。”说罢，何子意从张教授手中接过信，原来是辛纬民寄来的。每次看到好友的来信，他都特别开心，于是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
伟大的人民教师、我的好哥们何子意：
你好！
见字如晤，自从上次分别已经半年了，请带我向你的学生问好。
首先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准备结婚了，我的未婚妻你见过，就是上次你来我办公室遇到的那个辅导员。虽然我和她彼此相知已久，但考虑到我们的年龄差，我一直不敢表白。在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后，我最终开口，感谢幸运女神眷顾，她同意了。我们的婚礼定在10月16日，之后她要去日本读心理学博士。
你喜欢听我讲些科技前沿，正好我最近也了解到一些。还记得我们上次见面聊系外文明的事吗？虽然现在没有人任何可靠证据证明有系外文明的存在，但最近科学家又发现了20颗系外行星，其中大概有四分之一的系外行星位于宜居带上。随着技术的进步，以后还会发现更多。现在基本肯定我们银河系大概有10%的恒星具有自己的行星。你想想，我们银河系有几千亿颗恒星，别说是10%了，就算是0.01%，那也有一亿颗系外行星位于宜居带上了。还有就是我们太阳系，目前科学家们认为木卫三的冰层下也极有可能会孕育出生命来，因此可以肯定我们探测到系外生命只是时间的问题。只是有生命，不一定会有文明，就像杰弗里˙马西教授所说：“智慧或许并不被生命特别钟爱。昆虫不期望懂得数学，猫也不着急学会弹钢琴”。这也许是对费米悖论的一种解释吧。
另外关于暗物质的探测，我们国家也在稳步开展，这种东西实在太神秘了，似乎它只参与引力相互作用，完全不参与强弱和电磁相互作用。这导致我们只能通过天文观测来推测它的存在，却无法捕捉到它。不过这些东西和我的研究完全无关，我也只是了解皮毛。
你的来信中还提到我的科研，非常遗憾，这也是我的生活中最头疼的事了。我的科研一直不顺，常年的实验失败使得我有了放弃蓝光二极管研究的想法，这倒不是因为我畏惧失败，而是因为如果长期没有成果，不仅得不到经费支持，也很难向上级交代。目前学校也给我安排了不少行政任务，我想可能以后就转行政了。
祝好友一切如意
纬民
2000年8月21日
迅速浏览完好友的信后，何子意首先是非常开心，自己的好友终于要结婚了，只是结婚的日子自己还要给学生上课，也就无法参加他的婚礼。同时也对好友没能在科研之路上继续走下去而感到十分惋惜，自从上次和他见面后，就感觉他对自己的科研不太有信心，可能科学家真的不好做吧。但是听说纬民要从政，他第一反应还是不太敢相信，因为在何子意心目中，自己的好友一直是和知识打交道的，搞行政这种和人打交道的事，不像是辛纬民的擅长。
张教授看到何子意读信时非常认真，便打趣道是不是女朋友寄来的。何子意有些尴尬，便和张教授说了寄信之人正是之前和他提到的好友辛纬民，同时也给二人讲了信中提到的当前人类如何通过现代科技对系外文明进行探索。怎料张教授借着此话题向屈茉晗问道：“茉晗，你觉得会有外星人吗？”
“当然有了。”屈茉晗仍然是笑着回答，只是这笑总让张教授捉摸不透。
“那你说外星人会在哪儿呢？”
“嗯……就在我们周围。”
“你这孩子没大没小，怎么还逗起张教授了。不过看来你俩倒挺聊得来啊。”何子意在一旁说道。
“是啊，小姑娘聪明伶俐，将来必成大器，但是我还是想听你说说外星人到底会在哪儿。”张教授继续追问，他想着有何子意在旁边，这丫头总得收敛一些，不能总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那我偷偷告诉你们，就在木卫三上。”茉晗故作正经地告诉大家，张教授看得出来她还是在打趣自己。可一旁的何子意却兴奋地说道：“茉晗你可真了不起啊，这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看我朋友在书信上也是这么说。”原来刚才何子意在给他们二人介绍人类探索系外文明时，并未详细提到信中所说的土卫三。
张教授一把接过何子意手上的书信，果然看到了信中提到的木卫三。
“你……”张教授此时一脸惊讶，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他心中更加坚定眼前这个女孩绝非普通的芸芸众生。而看到张教授的样子，何子意只道是他惊讶于茉晗的知识面。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