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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章 忘恩负义

    赋城西郊,十里长亭。

    “你真的要走,不再考虑一下吗?”王昭礼看向面前一身狐球的阴柔男人。

    光阴荏苒,当年那个在梨园戏台上惊才绝艳的名角,也已不复当年风采,更多的是看淡尘世的潇洒和明净。

    无论愿不愿意,他们都不得不承认,属于他们的少年时代,已经一去不回头了。

    “我已经很认真的考虑过了。原本当初进入朝堂,就是怀着目的的,只是当时也真的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不想后来真的能报了家国之仇。”

    说到这他忽而自嘲一笑,“其实这仇,也不算是我自己报的。后来之所以继续留下,也不过是想报答王爷的恩情而已。”

    “你既然是报恩,更不该在这个时候走啊!”兰若先急道。

    梅书亭看了他一眼,“我是向王爷报恩,可我不欠那两人的。”

    “你这是自私,你分明是不想引火烧身才离开的。你说你要报君悦的恩,可如今她儿子还在公孙展的手上,你不设法营救反倒逃跑,你简直就是忘恩负义。”兰若先愤愤道。

    “若先。”王昭礼不悦的喝了他一声。“你少说一句。”

    兰若先娃娃脸扭向一边。

    梅书亭无所谓一笑,“随你怎么想吧!姜离这趟浑水,我是不想淌了。就算是报恩,我这些年为她所做的,也足够了。”

    王昭礼平和道:“王爷不是持恩相挟的那种人,如果他今天在这,想必也会放你离开的。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梅书亭抬手一揖,“多谢理解。”

    兰若先还是咽不下喉咙里的那口气,哼哼唧唧也不知道在嘟囔什么。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王昭礼问。

    梅书亭视线看向别处,“不知道,四处走走吧!听说西域之国民风各异,与东泽大有不同,我想去看看。”

    “西域之国,那可是很远的。光是上路,若是没有人指引,很容易就迷路了。”

    “是比较危险,但却是我想做的。”

    王昭礼便也不能再劝什么,人各有志。

    梅书亭看着两人,犹豫了会,终还是好心的说道:“其实这话,我也不该说,但相识一场,不说我也总心有不安。若我说的不和二位心意,就当什么都没听过吧!”

    兰若先斜眼,“有屁快放。”

    梅书亭便道:“如今局势,想必你们也都清楚,最后的结果,注定是一死一伤。若容死,或许你们还有活着的机会。但倘若是容生,你们可想过自己的命运?”

    王昭礼内心一紧。

    这个问题,其实朝中每个人都在想,只是谁也没张口说出来过。

    容源是齐国人,朝堂上说是他杀了王爷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到那时,他会放过他们这些质疑他的人吗?

    兰若先切了声,“你要走就走,少在这胡说八道。怎么的,他容源还能杀了我们不成?”

    “那我就不知道了,只是随口一说。”梅书亭低头一笑,“看来是我多言了。”

    他后退一步,深深弯腰一揖,“如此我就先走了,后会有期。”

    王昭礼也回以一揖,“后会有期。”

    兰若先只是随意的还礼,并未说什么。

    梅书亭转身,走向自己的坐骑,翻身上马,踏着皑皑白雪绝尘而去,头也不回。

    “忘恩负义之徒。”兰若先朝着他的背影骂了一句。

    王昭礼也懒得喝止他,这人就是这样的性格。

    他道:“其实我有时候倒也羡慕他,他是个理智的人,没有任何牵绊,能果断的说放弃就放弃,说走就走。”

    “我看啊,他就是怕死。”

    王昭礼没有应他这话,梅书亭从来就不是个怕死的人。

    他是一个把理和情分得很清的人。

    就像他所说的,他是欠王爷的恩,他报的也是王爷的恩,除此外任何人都与他无关,包括小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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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静的雪夜,适合做一个好梦。

    当然如果注定做不了好梦,也不妨活动活动筋骨。

    这不,君悦现在就跟面前的四个黑衣人活动筋骨。

    杀气腾腾,招招狠辣。

    刀光剑影,血腥扑鼻。

    来恩殿的宫女太监齐齐的啊啊尖叫,跑到大门口去要搬救兵,谁知门口的守卫早就被放倒,于是又啊啊的跑去找皇帝。

    等吴帝赶来的时候,君悦身上已经擦了几道剑痕,殷红的鲜血染了白衣。

    黑衣人很快就被拿下,带下去审讯了。

    君悦将寒光剑收回鞘中扔在案灯架摆件狼藉一片,有些痛苦的吹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没事吧!”吴帝走近,焦急一问。

    他应该是一听到消息就赶过来的,身上只穿了件里衣外披一件斗篷,头发未梳。

    “没事。”君悦无所谓道。

    这种小程度的伤,还不值得她在意。

    殿里,石忠和桑葚正领着宫人收拾散乱的东西。

    吴帝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可知道是什么人?”

    君悦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什么人陛下不是最清楚吗?”

    吴帝剑眉倒竖,脸上的关心瞬间消散,面皮下隐藏的表情有说不出的窘迫。

    “我身上三道伤,皆非致命,甚至是无关紧要。剑刃入肉一分,伤皮不伤筋。”

    说到这,君悦嘲讽的一笑,“想必你交代过他们,做戏要做得像点样子,但也不可真的伤了我吧!”

    吴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字眼,“你什么意思?”

    “你说呢!”她转身,双臂环胸。“那些黑衣人杀气十足,但出招留余。而且他们顾及我的内伤,只出剑,不出掌。”

    她回过身,像看个傻子似的看着他。“容霈之,我是从死人堆里活过来的人,我带着军队征战四方,我业绩好的时候一个月里能赶上三次刺杀,我会分不出军人和杀手吗?”

    吴帝一双眼睛里蹦出熊熊烈火,又怒又囧。

    这种把戏被拆穿的感觉,真他妈的让人不爽。

    “你还真是听话啊!”君悦冷冷道,“我上次让你找个强一点的杀手,你还真给我找来啊!你也不嫌累得慌。”

    “闭嘴。”一声暴怒,吓了殿里的宫人一跳。

    石忠一挥手,将所有人都赶了出来。

    君悦不但不闭嘴,而且继续说道:“我说过,我不会跟你合作,更不会帮你。你是救了我,但情归情义归义。”

    掷地有声,态度坚决。

    君悦气道:“你以为三番两次的弄个假刺客,冒充连琋的人来杀我,我就会投向你吗?你也太小看我君悦了。

    对不起我的是他连琋,不是姜离的百姓。我是差点死了,我是恨,但我不会失去理智的背叛我的百姓,更不会背叛我的国。”

    “朕叫你闭嘴。”

    吴帝突如一只暴怒的猛虎一般,朝君悦扑去,大掌牢牢的掐住了她的脖子往后推去。速度迅猛,攻击力十强,连他肩上的厚重斗篷都落了。

    “嘭”的一声,君悦后背撞在了身后的墙上。

    她面无表情,微微张开嘴巴冷冷的看着他,桀骜犹如苍穹中的雄鹰,不惧不驯。

    “你信不信,朕现在就杀了你?”吴帝一脸怒狠。

    此生,从未有人这么对他毫不留情面过,从未。

    简直是将他的尊严丢在地上,狠狠的践踏。

    喉咙被死死掐着,君悦呼吸困难,面色胀红。

    她能感觉到他大掌正在收缩,好像如果她不答出一个让他满意的回答,她的脖子立即被扭断。

    帝王的威严,不可逼视,这是天下所有人在面对皇帝时,必须遵循的原则。

    君悦直呼:放屁。

    “信。”她瞠着一双挑衅的瞳仁,艰难的呼吸道,“那么,你会杀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