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君臣三人雪夜定策

    大宋建国初期，南边有南唐、吴越、荆南、湖南、南汉，北有北汉、契丹，西有后蜀、西夏。在这样四面强敌的情况下，赵匡胤无法高枕无忧，于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夜访宰相赵普制定了先南后北统一天下的策略，这就是著名的雪夜定策。赵匡胤为什么选择先讨伐南方？先平南还是先平北，到底有什么不同？为什么后来很多人都认为正是这个先南后北的决定直接导致了北宋的灭亡呢？

    北宋面临一个很大的问题：在统一全国的战争中怎么打，打的顺序怎么排列。赵匡胤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在这个问题上反复的征求了很多人的意见。

    建隆元年八月，赵匡胤就征求过张永德的意见。张永德曾经是他的上司，和他的私交关系非常好，在后周时期张永德就非常照顾赵匡胤，甚至赵匡胤新婚前夕经济非常拮据（给不起彩礼、办不起婚礼），张永德二话不说大笔一挥，通过“钞”能力帮助赵匡胤解决了小家上的经济问题。同时张永德个人能力非常强，赵匡胤创办大宋王朝之后，张永德正担任武胜军节度使，从地方回到中央述职，汇报这半年工作进展和碰到的问题。赵匡胤说：“我想打北汉，你怎么看？”

    张永德比较理智：“北汉虽然困守太原，但是北有契丹、西有西夏，南面还要防我们大宋随时搞死他，但是他依然坚挺，在那里，他们的兵虽然很少，但是非常彪悍，另外还有契丹虎视眈眈。正因为他太弱小了，所以他眼下没有入侵我们大宋的想法，同时还能稳住契丹和西夏；如果我们现在起兵搞他，刘钧这个家伙肯定会勾结契丹和西夏，我们大宋转眼就成了一打三，胜负不好说，短时间很难结束战争，对刚刚成立的大宋王朝是非常不利的。”

    第二年华州团练使张晖入朝来拜见皇帝赵匡胤，张晖在平定大宋第一场叛乱的时候率兵捷足先登冲锋陷阵，作战非常勇猛，立了大功之后升职为华州团练使，有非常丰富和北汉作战的经验，所以赵匡胤特别征求了他的意见。

    张晖说：“和北汉交界的地方，经过平定李筠叛乱的时候，已经破败不堪，经济还没有得到恢复，如果这个时候我们再到这个地方发动打北汉的战争，恐怕老百姓承受不了这场战争带来的破坏，所以我建议晚几年让经济恢复恢复，老百姓喘口气之后再打”

    赵匡胤心里小结了一下：张永德是从军事上考虑暂时不能打北汉，张晖是从经济上考虑不能打，大家说的都很有道理。

    赵匡胤在京城积极备战，就在一个辗转反侧的半夜，他决定起来看看这个冬天第一场雪的开封，大雪依然纷飞，繁荣的开封城被大雪压着没有一丝动静，巡逻的侍卫像幽灵一样保卫整个皇城安危。他突然间想喝点小酒，组个酒局吧，他心里嘀咕了一声。

    找谁去喝酒呢？身上已经被披上一件厚氅，满头思绪漫步在出宫的路上，前后隐隐约约侍卫围的铁桶一般——大家已经习惯了，赵匡胤不吱声，所有侍卫只能静悄悄的在远处环绕四周保护皇帝，出宫之后赵匡胤信步来到赵普的家门口。

    赵普的祖籍在幽州蓟县(今北京西南)，赵匡胤的祖籍在河北涿郡(今涿州市)，两个人并不是亲戚，只不过都恰巧姓赵而已。在后周的时候，赵普被周世宗柴荣安排到赵匡胤军前效力，当时赵匡胤任后周殿前司都点检，赵普成了他的军事判官，从此二人结缘。

    在赵匡胤随周世宗柴荣攻打滁州的时候，他的父亲赵弘殷突然病倒了，赵匡胤正在战火之中，哪有时间照顾病中的父亲?于是就安排了赵普去照顾，赵普虽然是个大大咧咧的男子汉，但是非常善解人意又非常勤快体贴，给赵弘殷侍汤送药非常周到，使他们一家人都十分感动，赵弘殷病好以后，就对赵普另眼相看，“待以宗分”，也就是当作自家人看待。

    后来赵匡胤陈桥兵变中也作出了巨大贡献，赵匡胤和赵普两人又以超人的智慧，设计了“杯酒释兵权”，轻轻松松就解除了大将们的兵权，消除了兵变的隐患。可以说，赵普不仅参与了赵匡胤夺取天下，而且帮他稳定了朝局，让他坐稳了皇帝的大位。所以，赵匡胤也一直将赵普倚为智囊，当作心腹。

    正因为赵普做事谨慎，又善解人意，平时下班之后赵匡胤特别爱去赵普家串门，因此赵普养成了一个习惯：退朝回家以后不脱工作服，以防皇帝突然光临。要穿个睡衣接待皇帝就太不像话了。

    这一天晚上赵普合上书，揉着十分疲惫的大腿想着已经深夜了，外面瑞雪一尺厚，皇帝怎么也不可能半夜三更跑来串门吧，正准备脱工作服换一身舒服的睡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寂静的雪夜特别刺耳。他一阵小跑打开门一看，当朝皇帝赵匡胤顶风冒雪站在他家的大门口，他家被远处黑压压的人群包围三层。

    赵普心里想，幸亏还没换睡衣服，赶快把皇帝让起来。“门别锁”赵匡胤一边抖身上的雪一边说：“我还约了赵光义，给他留个门，他马上就到。”

    赵光义正担任开封府尹，一个皇帝一个王爷兼京城市长，半夜同时到赵普家，赵普的夫人受宠若惊啊，赶紧点炭、烤肉、温酒……

    “嫂子别忙了，我们自己弄”赵匡胤见着赵普的夫人叫嫂子，虽然平时也这么叫，但是赵普夫人哪敢应啊，磕着头退下去了。

    赵普一边烤肉一边问：“这么晚了，天这么冷，陛下您怎么出宫了呢？有什么紧急的事吗？”赵匡胤应到：“四周都是强敌，睡不着啊，我想先打北汉，你有什么高招？”赵普沉思良久，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心里非常纠结：“这不是我所能回答的事啊，北汉一小坨地盘，抵挡两个外敌，所以北汉那个弹丸之地，现在不能打让他们替我们挡着契丹和西夏，将来有机会最后再拿会更好。”

    赵匡胤尴尬地笑了一下，借坡下驴说“我也是这个意思，有意试探试探你一下。”实际上这个时候赵匡胤特别想先收拾北汉，他三次征求意见，三次得到不同意的意见。甚至还不死心，趁着喝酒的时机还征求过宰相魏仁甫的意见，魏仁甫来敬酒的时候，赵匡胤悄悄地说“我想派兵搞北汉，你有什么高招？”魏仁甫说：“欲速则不达，您老要三思！”明摆着说不靠谱吧。

    赵光义吃着烤肉喝着温酒，同意赵普的意见说：“我们大宋王朝刚刚成立不久，一直兵连祸结，现在国库空虚，现在巴蜀非常富有，我们不如先把巴蜀、江南这些有钱的地盘拿下来，等我们富强了，再灭北汉会更好！”

    赵匡胤眼前一亮，这个小自己十六岁的晋王弟弟能力还不错啊，这个观点很新颖！虽然后世一直在争论这个策略到底是对还是错.南宋著名的爱国诗人陆游说：“中国先取蜀、南粤、江南、吴越、太原，最后取幽州，则兵已弊于四方，而幽州之功卒不成。”陆游认为，先打了后蜀、江南、吴越之后再去打幽州契丹的时候，士兵已经很疲劳了，肯定打不下来了，所以北宋最终是没有收复幽州，一定和先打南边后打北边的策略有关系。

    按照陆游的说法，应该先集中兵力打契丹，然后再用疲劳之师打南边。但是陆游的观点隐含了一个前提：先打北方一定要赢！否则拿什么去平定南边？当时赵匡胤成立的大宋王朝能不能打赢北方的契丹？后周世宗柴荣打契丹的时候，打下了三个州，让契丹闻风丧胆，个周以后，即将在幽州决战的时候，周世宗柴荣病故，后来赵光义继位以后两次北伐，第一次北伐带领十万大军，兵败而归，具体细节我们后面会讲到；第二次北伐的时候，赵光义组织了三路大军打契丹，中路主力大军由北宋著名的《杨家将》中提到的杨业杨老令公带领，结果以惨败告终。

    赵匡胤喝的很嗨，今天制定的先南后北的策略中，能看到统一周边政权的希望，而且老赵内心已经有了一个收复契丹的主意！几个月前，中央禁军中有一个下级军官，这个人给赵匡胤献了一张战阵图，就是未来和契丹打仗的时候怎么排兵布阵的规划图。赵匡胤十分高兴，给那个军官赏了锦袍银带和十万钱，奖励归奖励，奖励完了也没说这个规划图行还是不行，后面不了了之。可见赵匡胤还没有和契丹作战的思想准备。

    这天晚上，赵匡胤掏出燕云十六州的地图铺在酒桌要，赵普说：“这个地图我见过，是曹州刺史曹翰画的。”赵匡胤问：“你觉得曹翰能够把燕云十六州拿下来吗？”赵普说：“先不管曹翰能不能拿下燕云十六州，一旦拿下，谁来守？”

    “肯定是曹翰守啊！”

    “曹翰死了之后谁来守？”赵普问。

    “……”赵匡胤一时语塞，即使拿下燕云十六州，也没有把握守得住啊，既然这样那么打下燕云十六州的意义在哪里呢？后来两次北伐北汉，赵匡胤的战略计划中都没有包含攻打燕云十六州。从种种行为上总结，赵匡胤现在讨论的先南后北里面的“北”应该不包含契丹。各地的割据政权一定要铲除，但是燕云十六州被他看作是契丹和汉两个民族之间的遗留问题，他对这个遗留问题另有处理方法。我们最权威的李焘编著的史书中发现序中见长鞭这里边对这个。朱燕云十六州赵匡胤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他制定了一个长远的计划，从乾德三年开始，他在中央政府中专门设置了一个小金库，把每一年财政用不完的钱存起来，赵匡胤说我要等若干年存够三五十万之后，我去跟契丹人谈判，如果契丹能够把燕云十六州的土地和百姓归还给我，我就把我这库里的几十万全部给契丹。假如契丹不同意，那么我就拿这个钱去招募天下的勇士和契丹人决战，这就是赵匡胤设置封桩库的由来，记载的这段史记说明赵匡胤是考虑过收复燕云十六州的，他想通过买回来的方式来实施，他认为契丹作为一个游牧民族，占领燕云十六州的初衷是为了钱，现在我通过买的方式来和平解决，把握还是非常大的；即使契丹不同意，这个时候开战也有了比较好的经济基础。结果这个事没有开始实施赵匡胤就突然“暴毙”，这个事就搁在这儿了。

    赵匡胤、赵光义、赵普三个人在这个雪夜开开心心吃烤肉、喝啤酒，同时定下了针对大宋以外其他汉族割据政权先南后北的策略逐一加以消灭，形成一个统一的、集权的中央帝国。对大宋和少数民族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用买过来的方式解决，就在赵匡胤精心准备统一天下的时候，突然南方传来一个消息，这个消息让赵匡胤更加坚定了先南后北的策略可以实行了，那么南方传来了什么消息，赵匡胤又该怎么样去做，请看下回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