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行闲（五）
身形瘦削的库列巴年龄比杜隆坦要大，但也更有心计，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日丹氏一朝覆亡在极北那样一个艰难的环境里并没有任何出奇，比之过去那些大大小小的消失，只不过是他们的姓氏来源更古老一点，体量更大一点而已。
本质上日丹氏的消亡，和日丹氏过去殄灭过的诸多氏族或者部族一样，都是胜王败寇在苔原上最真实的体现。
库巴列也是有姓氏的，在更加遥远的过去，在自己的氏族没有被日丹氏的座狼打败之前。
虽然他能活下来并长大后允许加入日丹氏是因为他当时年不满三岁、高不过狼腿，并且自己的母亲成了日丹氏一个百夫长的帐里人。
但委屈求全艰难存活的自己氏族的老萨满早就告诉过自己，库列巴是雷金氏族长的儿子，哪怕母亲不是父汗真正的帐里人，但自己流淌着雷金氏血脉是没错的。
在雷金氏嫡脉都被日丹杀绝之后，我库列巴就是雷金氏正脉嫡传的后人。
杜隆坦见到库列巴的确站了出来，心里既是一阵放松转念又添紧张。
放松是因为凭借战斗解决事情的因果是杜隆坦最拿手也最喜欢的，这比起库列巴暗中去散播挑引族人情绪要更加容易掌控。
紧张是因为他知道库列巴不是普通的勇士，尽管库列巴也没有姓氏，但是杜隆坦知道他身上的血脉并不一般，而且库列巴还能掌握他的血脉，这就更不一般了。
这些年两人从没有交过手，但当年逃亡路上自己是见识过库列巴狂暴化的，印象很深刻。
以前老萨满在，无论威严还是能力，班奥金·日丹都能掌控全局。那时候的库列巴有野心大家都能知道，但是他却不敢明目张胆的把那份野心露出来。
但现在不一样了，老萨满魂归大渊献，他当晚就迫不及待要展现存在感，要争夺话语权。这中间没有谁对谁错的问题，但是权力是谁都想要拥有的。
已经有的不想丢掉，尚且没有的却还想拿到。
战斗似乎一瞬即发，前脚库列巴刚刚起身，杜隆坦便转身去往篝火堆另一旁与之要隔火对立。杜隆坦刚刚站定，就见一阵火焰夹带着风哨声横扑过来。周围兽人叫喊声惊起，竟是库列巴助跑两步跃过方圆两米的火堆直冲向杜隆坦。
原本因天晚夜寒聚拢比较紧密的兽人们轰然散开，全都退到了火光照不到的地方以作回避，但同时震天的嚎叫声、踏脚声也在这片原野上凌空炸起。
杜隆坦在自己站起来的那一刻，无论脑子里在思索什么，身体却早已按着战士的本能保持备战状态的紧绷。见库列巴过火扑来，下意识双臂一抵就要在架住攻势后，反身把他后翻砸在地上。
跨火来攻的库列巴眼神凌厉而又略带不屑，杜隆坦的底牌他知道，不过就是几十年战士的经验积累和那身腱子肉罢了。自己的底牌，杜隆坦可能也知道，但他知道也就只是知道，他打不过狂暴化后的自己，这点库列巴很笃定。
跨过火堆的一瞬，眼前没有了火焰的遮挡，敌对的双方都有战斗本能驱使的下意识动作。在杜隆坦看到库列巴来攻的同时，库列巴也看到了杜隆坦要架手的意图，一声大喝，库列巴的双眼开始覆上一层血红。
双方触碰的那一刻，杜隆坦对自己能接住凌空一脚并不意外，库列巴体形摆在那，一个重量级选手怎么也不会被一个中量级踢倒。
但下一刻本该抓到手的后腿却让杜隆坦扑了一空，不止如此，凌空的库列巴在落地之前又连续踢出十几脚。
一招不慎的杜隆坦因为一个前抓的动作中门大开，后边紧跟的左臂虽然也抵挡了几脚，但一脚比一脚势大力沉让杜隆坦也不敢生抗。
让开左臂，杜隆坦前胸生吃库列巴凌空六脚。这一下杜隆坦沉重的身体被踹的后退三四步，而且铁锈的血腥味开始出现在杜隆坦周围。
落地的库列巴并不停手，仍旧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欺身而上，右手成拳直奔杜隆坦下颌。杜隆坦看到了库列巴的进攻，但他却没能躲开，一拳中招让杜隆坦脑袋发晕。
其后的战斗出乎了所有兽人的意料，杜隆坦身高体壮却左支右绌，哪怕是空手搏斗杜隆坦的身上也开始见血。本来不被大家看好的库列巴却攻势凛冽，拳拳到肉没有任何放过杜隆坦的意思。
米亚卡又一次被眼前所见震惊的无以复加，太快了，她脑海里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既是杜隆坦颓势出现的快，又是库列巴速度极快。
作为日丹在世上最后的血脉，米亚卡当然知道库列巴同样身负血传。但是她过去一直没有见过任何血传力量转变为战力的演化，今天突兀见了却又一时失神。
从刚刚杜隆坦和库列巴两人预备战斗起，回过神的米亚卡就被自己的伙伴一同拉出了篝火的火光范围。又是这么一会儿的不知所措，战场内的杜隆坦左眼似乎已经被打爆，整个左边头上都是一片血肉模糊。
“啊！”
负伤严重的杜隆坦一声嘶吼，放弃防御主动一拳打出，想要以伤换伤。
“呵~”
一声冷气，库列巴第一次放弃进攻后退几步，拉开了两人距离。
“杜隆坦，就这样吧。认输，我无意杀你。族长是我的，米亚卡是我的，你还能做部族的勇士，为我前驱。”
库列巴觉得自己刚才的话真的是太完美了，很有风范，也很有上位者气质。他已经开始想要宣布从今以后部族要改为氏族，，对，就叫雷金氏族。而且米亚卡还年轻，自己也不算太老，几个同时拥有雷金和日丹血脉的孩子，一定能让雷金这个姓氏在大地上重新辉煌。
“做梦！”
喘息的杜隆坦怒吼一声全力前扑，他现在并没想什么族长，什么米亚卡，他只是感觉自己被侮辱了，他不能接受。他不能接受战败后敌人的施舍。
库列巴眼中寒芒一闪，其实杜隆坦挺不错的，他暗想。整个部族都没有这么强壮的兽人，真的是做千夫长的好材料。
在杜隆坦前扑的几步路里，库列巴甚至在可惜完杜隆坦之后，又想了想他刚成年的儿子和他女儿。
嗯，儿子不能留，要杀了。女儿巴娜和米亚卡差不多大吧？也可以，虽然血脉太过低微了，但以后给自己的嫡脉留几个可以冲锋陷阵的勇士也不错。
两人之间只剩最后一步，库列巴已经开始准备把兽皮侧兜里的骨针拿出来给杜隆坦一个痛快。
忽然，和周围兽人们一样隐匿在黑暗中的米亚卡张嘴喊了几个晦涩的音符。大家的注意力都没在她身上，哪怕是身边的巴娜都因为自己父亲的受伤而泪眼婆娑的在盯着战场的最后结果。
但米亚卡手里的兽首骨杖空洞双眼框里却开始显现浮光，这个举动开始吸引到几个兽人的注意力。
而那边的库列巴却忽然大脑像是被铁锤狠狠砸了一样，整个人连闷哼都没能响出，鼻孔就开始有血迹流出。
他眼睁睁看着杜隆坦猛犸一样的身影在面前越来越大，直到猛烈地冲到自己身上把自己撞飞。
身后是火堆，直愣愣被撞飞的库列巴半个身子都进了火里。但也是这份身体上的刺激，让库列巴可以从突如其来的大脑刺痛中略有缓息。
其实也是米亚卡手中骨杖的浮光消失了，她坚持不了太久。
但这份喘息也晚了，刚刚一直被压制一直负伤的杜隆坦在经受了言语刺激后早已打出真火。哪怕没有打出真火，杜隆坦这时候都不能停手的。必须杀了他，这是杜隆坦在略微思考后战士的思维得出的最简单粗暴的结论。
库列巴挣扎着还没从火堆里起身，脚腕就被一双大手钳住。他马上就要蹬踹，但他在周围兽人的惊呼中却被杜隆坦一把甩上了天。
就像大鞭子抽地一样，甩上去，砸下来。
这一下库列巴的脑袋就比刚才战斗中杜隆坦受伤的模样更加凄惨，但杜隆坦并未停手，反而又狠狠砸了三下，直到自己也气喘吁吁不能再继续。才过去把已经不成形状的库列巴脑袋两手一攥、一拧，生生摘了下来。
举着血淋淋的头颅，杜隆坦原地转圈大吼，而后又在所有兽人惊讶的目光中眩晕倒地。
杜隆坦和库列巴各自的小势力趁此机会都想冲上去做点什么，杜隆坦的儿子们是要保护父亲，库列巴的兄弟们不是要为库列巴报仇，而是要保证杜隆坦死掉，让他不会在醒来后弄死自己。
“现在举行仪式！”一旁被巴娜搀扶着的米亚卡高举骨杖，声音清厉。
刚想要呼喊有所动作的所有兽人都转头看过去，只看到黑暗中一个发着荧光的头骨眼眶里，剧烈的白光。
日丹氏一朝覆亡在极北那样一个艰难的环境里并没有任何出奇，比之过去那些大大小小的消失，只不过是他们的姓氏来源更古老一点，体量更大一点而已。
本质上日丹氏的消亡，和日丹氏过去殄灭过的诸多氏族或者部族一样，都是胜王败寇在苔原上最真实的体现。
库巴列也是有姓氏的，在更加遥远的过去，在自己的氏族没有被日丹氏的座狼打败之前。
虽然他能活下来并长大后允许加入日丹氏是因为他当时年不满三岁、高不过狼腿，并且自己的母亲成了日丹氏一个百夫长的帐里人。
但委屈求全艰难存活的自己氏族的老萨满早就告诉过自己，库列巴是雷金氏族长的儿子，哪怕母亲不是父汗真正的帐里人，但自己流淌着雷金氏血脉是没错的。
在雷金氏嫡脉都被日丹杀绝之后，我库列巴就是雷金氏正脉嫡传的后人。
杜隆坦见到库列巴的确站了出来，心里既是一阵放松转念又添紧张。
放松是因为凭借战斗解决事情的因果是杜隆坦最拿手也最喜欢的，这比起库列巴暗中去散播挑引族人情绪要更加容易掌控。
紧张是因为他知道库列巴不是普通的勇士，尽管库列巴也没有姓氏，但是杜隆坦知道他身上的血脉并不一般，而且库列巴还能掌握他的血脉，这就更不一般了。
这些年两人从没有交过手，但当年逃亡路上自己是见识过库列巴狂暴化的，印象很深刻。
以前老萨满在，无论威严还是能力，班奥金·日丹都能掌控全局。那时候的库列巴有野心大家都能知道，但是他却不敢明目张胆的把那份野心露出来。
但现在不一样了，老萨满魂归大渊献，他当晚就迫不及待要展现存在感，要争夺话语权。这中间没有谁对谁错的问题，但是权力是谁都想要拥有的。
已经有的不想丢掉，尚且没有的却还想拿到。
战斗似乎一瞬即发，前脚库列巴刚刚起身，杜隆坦便转身去往篝火堆另一旁与之要隔火对立。杜隆坦刚刚站定，就见一阵火焰夹带着风哨声横扑过来。周围兽人叫喊声惊起，竟是库列巴助跑两步跃过方圆两米的火堆直冲向杜隆坦。
原本因天晚夜寒聚拢比较紧密的兽人们轰然散开，全都退到了火光照不到的地方以作回避，但同时震天的嚎叫声、踏脚声也在这片原野上凌空炸起。
杜隆坦在自己站起来的那一刻，无论脑子里在思索什么，身体却早已按着战士的本能保持备战状态的紧绷。见库列巴过火扑来，下意识双臂一抵就要在架住攻势后，反身把他后翻砸在地上。
跨火来攻的库列巴眼神凌厉而又略带不屑，杜隆坦的底牌他知道，不过就是几十年战士的经验积累和那身腱子肉罢了。自己的底牌，杜隆坦可能也知道，但他知道也就只是知道，他打不过狂暴化后的自己，这点库列巴很笃定。
跨过火堆的一瞬，眼前没有了火焰的遮挡，敌对的双方都有战斗本能驱使的下意识动作。在杜隆坦看到库列巴来攻的同时，库列巴也看到了杜隆坦要架手的意图，一声大喝，库列巴的双眼开始覆上一层血红。
双方触碰的那一刻，杜隆坦对自己能接住凌空一脚并不意外，库列巴体形摆在那，一个重量级选手怎么也不会被一个中量级踢倒。
但下一刻本该抓到手的后腿却让杜隆坦扑了一空，不止如此，凌空的库列巴在落地之前又连续踢出十几脚。
一招不慎的杜隆坦因为一个前抓的动作中门大开，后边紧跟的左臂虽然也抵挡了几脚，但一脚比一脚势大力沉让杜隆坦也不敢生抗。
让开左臂，杜隆坦前胸生吃库列巴凌空六脚。这一下杜隆坦沉重的身体被踹的后退三四步，而且铁锈的血腥味开始出现在杜隆坦周围。
落地的库列巴并不停手，仍旧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欺身而上，右手成拳直奔杜隆坦下颌。杜隆坦看到了库列巴的进攻，但他却没能躲开，一拳中招让杜隆坦脑袋发晕。
其后的战斗出乎了所有兽人的意料，杜隆坦身高体壮却左支右绌，哪怕是空手搏斗杜隆坦的身上也开始见血。本来不被大家看好的库列巴却攻势凛冽，拳拳到肉没有任何放过杜隆坦的意思。
米亚卡又一次被眼前所见震惊的无以复加，太快了，她脑海里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既是杜隆坦颓势出现的快，又是库列巴速度极快。
作为日丹在世上最后的血脉，米亚卡当然知道库列巴同样身负血传。但是她过去一直没有见过任何血传力量转变为战力的演化，今天突兀见了却又一时失神。
从刚刚杜隆坦和库列巴两人预备战斗起，回过神的米亚卡就被自己的伙伴一同拉出了篝火的火光范围。又是这么一会儿的不知所措，战场内的杜隆坦左眼似乎已经被打爆，整个左边头上都是一片血肉模糊。
“啊！”
负伤严重的杜隆坦一声嘶吼，放弃防御主动一拳打出，想要以伤换伤。
“呵~”
一声冷气，库列巴第一次放弃进攻后退几步，拉开了两人距离。
“杜隆坦，就这样吧。认输，我无意杀你。族长是我的，米亚卡是我的，你还能做部族的勇士，为我前驱。”
库列巴觉得自己刚才的话真的是太完美了，很有风范，也很有上位者气质。他已经开始想要宣布从今以后部族要改为氏族，，对，就叫雷金氏族。而且米亚卡还年轻，自己也不算太老，几个同时拥有雷金和日丹血脉的孩子，一定能让雷金这个姓氏在大地上重新辉煌。
“做梦！”
喘息的杜隆坦怒吼一声全力前扑，他现在并没想什么族长，什么米亚卡，他只是感觉自己被侮辱了，他不能接受。他不能接受战败后敌人的施舍。
库列巴眼中寒芒一闪，其实杜隆坦挺不错的，他暗想。整个部族都没有这么强壮的兽人，真的是做千夫长的好材料。
在杜隆坦前扑的几步路里，库列巴甚至在可惜完杜隆坦之后，又想了想他刚成年的儿子和他女儿。
嗯，儿子不能留，要杀了。女儿巴娜和米亚卡差不多大吧？也可以，虽然血脉太过低微了，但以后给自己的嫡脉留几个可以冲锋陷阵的勇士也不错。
两人之间只剩最后一步，库列巴已经开始准备把兽皮侧兜里的骨针拿出来给杜隆坦一个痛快。
忽然，和周围兽人们一样隐匿在黑暗中的米亚卡张嘴喊了几个晦涩的音符。大家的注意力都没在她身上，哪怕是身边的巴娜都因为自己父亲的受伤而泪眼婆娑的在盯着战场的最后结果。
但米亚卡手里的兽首骨杖空洞双眼框里却开始显现浮光，这个举动开始吸引到几个兽人的注意力。
而那边的库列巴却忽然大脑像是被铁锤狠狠砸了一样，整个人连闷哼都没能响出，鼻孔就开始有血迹流出。
他眼睁睁看着杜隆坦猛犸一样的身影在面前越来越大，直到猛烈地冲到自己身上把自己撞飞。
身后是火堆，直愣愣被撞飞的库列巴半个身子都进了火里。但也是这份身体上的刺激，让库列巴可以从突如其来的大脑刺痛中略有缓息。
其实也是米亚卡手中骨杖的浮光消失了，她坚持不了太久。
但这份喘息也晚了，刚刚一直被压制一直负伤的杜隆坦在经受了言语刺激后早已打出真火。哪怕没有打出真火，杜隆坦这时候都不能停手的。必须杀了他，这是杜隆坦在略微思考后战士的思维得出的最简单粗暴的结论。
库列巴挣扎着还没从火堆里起身，脚腕就被一双大手钳住。他马上就要蹬踹，但他在周围兽人的惊呼中却被杜隆坦一把甩上了天。
就像大鞭子抽地一样，甩上去，砸下来。
这一下库列巴的脑袋就比刚才战斗中杜隆坦受伤的模样更加凄惨，但杜隆坦并未停手，反而又狠狠砸了三下，直到自己也气喘吁吁不能再继续。才过去把已经不成形状的库列巴脑袋两手一攥、一拧，生生摘了下来。
举着血淋淋的头颅，杜隆坦原地转圈大吼，而后又在所有兽人惊讶的目光中眩晕倒地。
杜隆坦和库列巴各自的小势力趁此机会都想冲上去做点什么，杜隆坦的儿子们是要保护父亲，库列巴的兄弟们不是要为库列巴报仇，而是要保证杜隆坦死掉，让他不会在醒来后弄死自己。
“现在举行仪式！”一旁被巴娜搀扶着的米亚卡高举骨杖，声音清厉。
刚想要呼喊有所动作的所有兽人都转头看过去，只看到黑暗中一个发着荧光的头骨眼眶里，剧烈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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