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三朝元老
那时的我因为已经参加了两次复试，对于最后的数学复试，已经处于不痛不痒的心态，相信陈嘉宝和我心态相同。而风华绝代李莹莹，或许第一次生物复试就毫无波澜，一个天外来客，如何会对凡间之事产生波澜？
如果说让我有波澜，大概就是——“妈的！兰建辉真废物！又特么没取上！”因为除了化学竞赛净赚200后，物理竞赛我爸就给我拿了100，这次更离谱，只给我拿了80多块，有零有整，虽然我知道，理论上这我也花不完，但辉哥去不去，关乎我的生活质量啊！
因为自己清楚参加的流程，而且已经是三朝元老级别的人物，自己索性睡到了8点多才起，直接旷了晨读和前两节课，直到听家父在主席台上组织间操，才慢悠悠地起床洗漱，拿着身份证和80多块钱出发去学校。
到了班级还没上课，我冲第一排的中考状元兼未来的高考状元施岐抛了个飞眼，施岐立刻心领神会转身从背包里取出晕车贴给我。
“多少钱？”我从口袋里掏出乱糟糟的80多块钱，自顾自地做哭腔说道：“这次家里就给了我80多块钱……唉……哪怕我饿死！也不能让岐姐你吃亏！多少钱！”
全班又被我逗笑，施岐也哭笑不得地说：“得了吧！上次故意拿100说我破不开，我能破开也说破不开，这次又想赖账，就这还林少爷呢！”
“诶呀！理解一下，落魄少爷，落魄少爷。”
“行了行了！别烦我！我要看书！”
我又抢走她一支笔说：“考完了还你，我会帮你照顾好敏敏的！放心吧！”我朝着她飞眼，又瞟向一旁的敏敏，敏敏做出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双手捂起耳朵阻挡班级的唏嘘，像一个一点就着的火药桶，我对这种阴晴不定自控力很差的女同胞深表同情，也不再戏谑自讨没趣。
“她不去了。”施岐回我。
“啊？”我边做出失望的表情边往座位走，迎着全班的唏嘘我偷偷瞄向李莹莹，她还是没被我的哗众取宠影响分毫，热火朝天地与刘希林聊天。
除了那次伪装中暑，我们之间再无交集，上次物理竞赛她也没问我需不需要晕车药，我们就像是两个陌生人，仿佛上次对晕车和中暑的关切从未发生过一般。我也不至于无聊到刻意不带再找她要的地步。
坐定后我朝右边的辉哥说道：“辉哥，给我根笔。”
“擦！施岐不给你了么？”
“她这是蓝的，我用不惯。”
辉哥将笔扔给我，又笑眯眯地指着他的后桌杨柳说：“你柳姐这次带了1千块钱，还买了一大包好吃的，你跟着你柳姐混吧！”
杨柳接道：“昨天我家里听说我要去长春，忙活了一晚上，我都说用不了那么多钱，也吃不了那么多吃的，还给我。”
辉哥说：“知道的你要去长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上海呢。”
我跷起二郎腿，抓起路上买的小笼包塞进嘴里，笑眯眯地看着辉哥调侃杨柳，以回应他刚讲的这段并不太好笑的段子，心里思量着辉哥的言外之意。
当时是9月末，步入高三已过了两个月，第一次高三摸底考早已在教师节之前结束，那是高三的第一次考试。
由于小地方的教学进度没必要和其他大城市同步，校方又渴望出成绩，所以我们的进度飞快，高二上就已经结束了全部课程，高二下就已完成了一轮复习，所以高三第一次考试就将理化生合并成理综。
当时都流传着高三下全省一模排名大概率就是高考排名，我们不吃那一套，因为我们的一模比全省一模提前了半年之久。至于全省排名，那会儿大家并不在意全省排名，因为都是井底之蛙，或者说彼此自己在乎的人、在乎自己的人都在身边，为什么要去在乎十几万不认识的人呢？
那次本校一模成绩惨淡，因为第一次考理综，大家都不适应，据说我们是唯一一届因为太惨淡之后的半年都没理综合并的学生。但那次依然有发挥很好的，李莹莹和刘希林就在当中，而那次考试后再开学，也就是教师节之后，会有一个环节，这个环节宏宇学长与我们提了一嘴，可都没放在心上。
那就是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老杨叫出去10个人，再回来已经是第三节晚自习快下课了，那10个人就是首次一模的前十，吴宏宇说的环节就是每年这时候校长都会邀请一班所有科任老师和前十的学生一起吃饭，这可比参加竞赛光荣多了。
当时去吃饭的自然有风华绝代李莹莹，天才少年刘希林，还有当届最强教师子女，老杨的亲儿子杨健，至于我这种惶惶如一条败狗的教师子女兼本书主角，也没能上演绝地翻盘的戏码。而第一次理综合并，辉哥也惨遭滑铁卢，首次也是唯一一次跌出前十，也错过了与校方共进晚宴的机会。
由于当时都被吴宏宇和刘希林的高山流水吸引，压根没把宏宇学长对这事儿的科普当回事儿，宏宇学长自己也就是随口一说，大家都没太上心。因为大家都没太上心，所以压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以至于晚自习前面没老师，班里少同学，班里陷入了长久的吵闹，颇有当时看《男生女生》平台出的一些青春结合悬疑、灵异的校园小说的感觉。例如《三年零班》啊，《死亡高校》啊，《高一零班》啊之类的。
而这些小说促成了很多网剧和网络大电影的产生，像灵魂摆渡，第一次看大多数人会被故事吸引，而这些故事我早在《男生女生》金版杂志里看过了，只是第一次有人将这些以影视的形式展现出来，所以每次看到这些，我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认为自己是开拓者，是先河，其他人只是些愚昧不堪、人云亦云的家伙。
像一些恐怖剧本杀，什么贞子，第二十二条校规之类的，真的是十年前玩剩下的，只是换了一种表现形式罢了。
由于辉哥偏爱郭敬明，自然对这种带走青春、校园生活的小说不排斥，又由于女生缘好，女闺蜜众多，自然不缺这种书看，好多我看过的都是他看剩下的觉得不错又给我看的。
所以那天晚上，辉哥自然会有很多奇怪的想法和问题：为何班级里的学生不翼而飞？为何所有的老师都不见踪影？究竟这个学校隐藏了多少秘密？
我说：“大哥！哪儿不翼而飞了？那不是被老杨叫出去了么！”
“然后呢？他们又去哪儿了？他们已经失踪整整3个小时了！”
我说：“看来作为教师子女，这事儿瞒不住了，其实，整个学校就是一座巨大的魔塔，救出公主才是……”
“滚滚滚！你就知道魔塔。”
“我靠！你还就知道青春呢！”
“你现在一小时能通关不。”
“诶呀！40分钟吧！”
“牛逼。”
“你们说，整个学校会不会是一个贩卖组织？到了高三定期卖学生？”茂哥忽然加入战场，她坐在我的右边，是辉哥同桌，所以我与辉哥每次聊天都要跨过茂哥。
我曾建议茂哥和辉哥串个座，茂哥不肯，肯定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是因为我前桌是高艺桐，她俩是好闺蜜也要聊天。高艺桐的同桌就是芊芊和天宇，我的后桌是希林，希林的后桌就是李莹莹。真的可以说是自己在乎的人和在乎自己的人都在身边。
那时的我除了自由和金钱，富有得像个深宫里的皇子，如今还是没钱，只有一身一无是处的自由，只有心心念念了18年的自由，只有伴随着孤独的自由。
大家开始畅所欲言，为我身后的希林和李莹莹、身前消失的芊芊和天宇、以及我的同桌刘佳和其余消失的5位同学做出设想。话题从贩卖人口，到贩卖器官，再到灵异、玄幻……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故事为原本枯燥的高三生活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像爱情公寓里聊天儿，像春娇与志明第一部大家在垃圾桶旁边抽烟边讲鬼故事，像剧本杀里的完美演绎。
终于，在第三节晚自习快下课的时候，老杨带领学生们回来了，老杨步履阑珊在讲台上一晃一晃，他说：“今儿高兴！喝了！一杯半！啤的！”
大家哈哈大笑嘲弄酒量，说完老杨就趴在讲桌上睡了。
这句话我一直沿用至今，每当别人问我能喝多少的时候，我就会说，一杯半，啤的。
众神归位后，又到了希林兄的主场，他告诉了我们去向，说：“大校和好几个副校，咱们的老师，对，还有你爸，都到了。”希林指了指我说。
“老杨喝多少啊？真一杯半啊？”茂哥问。
“嗯呐，真一杯半，啤的。”
“多大杯啊？扎啤还是啥？”我问。
“就普通杯子，倒满二两那种的。”
我又问：“你们喝了没？”
“我喝了，男生都喝了一杯，也不好喝太多。”
“诶妈！整半天是吃饭去了！这把你辉哥担心的！还以为你让老杨卖了呢！”茂哥说。
“诶妈！多谢辉哥关心！”
“你看！你辉哥不好意思了！在这儿装模作样做题呢！”茂哥哈哈大笑。
“滚！”辉哥说。
我转过身问刘佳：“你喝了没？”
“没，但带回来一瓶饮料。”
“给我带的？”
“你要就给你呗。”
“我爸喝多没？”
“没，你爸酒量比老杨好多了，喝了能有两杯白的吧。”
“几个菜啊？哪家啊？”我一边问着可有可无的话题，一边盘算着，估计今晚回家又得絮叨很久，但这次就算我考了前十，同样也会絮叨很久，不同的是考了前十是夸奖式絮叨，无非是不断重复我聪明的这种口头表扬，无论怎样，也是不会给予我物质奖励的。
我四周看了看，芊芊和天宇埋头学习，我心里明白，经历了这种可以回来吹会儿牛逼的事情，立刻进入学习状态是不现实的，哪怕她们属于文静好学生人设，心境也是不够的，无非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但她们身边没有倾诉的人，芊芊和高艺桐上学期还闹了矛盾，现在都没讲过话，天宇和男朋友也闹矛盾，我倘若这时搭话，有绿茶男、中央空调之嫌。
后面的刘希林还在高谈阔论，再后边的李莹莹满脸笑颜地低头刷手机。此时此刻，我能做的也只有帮助寒门学子派刘佳，帮他把这份倾诉的欲望发泄出去。我望着周围其乐融融的表象之下，有太多的尴尬，有太多细微的丝线，像西游记里童年阴影蜘蛛精的那集，说不清、道不清、理不清。而自己的力量也微乎其微，除了在刘希林大大的光环下与刘佳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聊天之外，好像也做不了什么，我也不擅长做抢风头或者以领导者身份去做的事。
不，我还能做一件事。
我对茂哥飞了飞眼儿，将她从刘希林光环下短暂地拉了出来。
“干啥！”茂哥对我打断她与刘希林的交谈很不满意，但我俩同为差生，这种同根生的感情还是在的，所以只是没好气儿的回应我。
我初中就是从差生群里走出来的，哪怕茂哥家境殷实，见过的世面比我多，我也大概率可以共情她们身在一班而学习垫底的感受，有时我觉得，我才是那个佩戴六国相印圆滑世故游走于各方势力企图天下太平的人。
我将茂哥招呼过来，附在她的耳边，她的头发很香，近距离观察除了黑些，骨相应该还蛮好看的。那会儿我还是个纯情男高，和茂哥的关系还不如高艺桐，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我应该心跳加速满脸通红，但我没有，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
“你别问吃饭的具体细节了，你没看你辉哥脸都黑了么，别太刻意，瞄一眼就行了。”
茂哥立刻心领神会瞄了一眼，满脸惊喜地看向我，大力将我拉到她的嘴边：“为啥啊？”
“大姐，你是不是傻，好歹跟你辉哥同桌都这么久了，就算看不出他和刘希林的竞争关系，也该明白他每次都是前十，就这次排了十一，还没赶上吃饭这事儿，你说脸色能好么！搁你你不甩脸子？”
茂哥恍然大悟，坐正后又问：“啥竞争关系？我看他俩一直挺好的。”
“诶呀！就是……跟高艺桐谷芊芊冷战差不多，他们男的也有这种乱七八糟的习惯和扭扭捏捏的情节，我也说不好，你就记得别讨论细节，让这事儿淡化，顺利度过今晚都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茂哥做了个ok的手势，心领神会老老实实地坐在位子上，埋头苦读，或者说佯装埋头苦读，好像她也去同校方共进晚餐没人倾诉一样。这种富家千金又没男朋友的女神经，怎会懂得人与人之间的微妙感情。
三傻大闹宝莱坞里的男主，虽然优秀，电影儿里也有那句——“你的朋友不及格，你感觉很糟。你的朋友考第一，你感觉更糟。”还算经典的台词。但主角并没有做好两位好朋友的心理建设，只是讲鸡汤，而那两位朋友面对如此天人少年竟还能友谊天长地久。在我看来，它只是一部鸡汤而已，对人与人之间微妙的感情刻画，甚至不如小时代。
不，只拼人与人之间微妙的感情，很多都不如小时代。
过了半晌茂哥开始按捺不住装不下去了，又拉着我问：“我忽然这样有些突兀诶！你咋不早点提醒我！都怪你！”
“嗯，怪我，你可以问他题，或者继续聊小说，只要度过今晚就没事了，他俩这种破事儿，我从小到大见多了。”
“那你说刘希林是故意这样的么？”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太复杂，包含了天性，一定程度的故意，以及听者有意的逻辑，短时间内讲不清楚，你就照我说的做就成了。”
茂哥又做了ok的手势，毫无掩饰过渡，直接冲上去与辉哥聊《小时代》，我身边的刘佳也倾诉的差不多了，开始攻克一套数学卷子。
我拧开刘佳只喝了一口的美年达，浅浅地品了一口，真难喝，世界上咋会有碳酸这种东西，但还是装进包里，随后望向窗外，看并没有月亮星星的夜空，思绪顺着黑暗，陷入长久的空白之中。
结合这件事，所以辉哥的言外之意有几点：1，买一大堆吃的带了1000块钱是没见过世面的表现，比起有备无患，恰到好处才是天才崇尚的道路。
就像一个大一新生，第一次回家总要大包小裹带一堆东西，生怕自己读过大学或者去过大城市的痕迹落在寝室没带回家展现。等这样折腾几次年纪也大了，大概大二吧，就会开始崇尚轻装简行、双肩包是我的神这一想法，这当中的转变，都是时间的洗礼。
但其实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在未来的我轻装简行，夏天的火车空调真的是冷的令人发指，像冬天的暖气一样热的丧心病狂。
自己夏天穿着背心短裤凉拖，看着潇洒凛冽浪荡不羁，其实半夜也会羡慕从行李箱里拿出毯子的人，自己则躲在摇摇晃晃的火车夹缝处，瑟瑟发抖地抽烟，企图通过香烟和摇晃保持清醒，避免自己在冷风中睡着的悲哀。
再比如说看到从大包小裹里拿出各式各样的饭菜摆满餐桌，有烧鸡、鸡蛋酱、干豆腐、黄瓜、葱、还有猪头肉、猪肘以及矿泉水瓶装的散白，除了吐槽这人真能占桌子，带这么多不嫌麻烦不怕消化不了积食之类的话，当自己啃着面包喝着开水时，心里还是会羡慕的。
2就是彰显自己去过复试的优越，对第一次去的小白表示自己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
最后一点，也就是酸一下自己数学那么好都没取上的问题，至于是酸我还是酸杨柳，或者我俩都酸，顺路再讽刺一波刘希林也没取上，具体的心理活动，我也分析不出来。
我问杨柳：“你有零钱么？”
杨柳说：“还要零钱啊？我去火车站破呗。”
我说：“你那吃的都够吃两天了还买啥啊？说完从口袋里掏出钱，买完包子还剩74，我将两张一块钱递给了辉哥的闺蜜兼青梅竹马婷婷，让她递给同桌杨柳。”并附了句：“路上用的上。”
“你看看春林，就带了50块钱。”辉哥说。
“我靠，70！70！”我将他没看到的20拿了出来继续道：“埋汰谁呢！本少爷兜里低于过50块钱么！”
辉哥开始算账：“午饭10块，不，15，晚饭也给你算15，完了早餐10块，再加上买水，坐车，50够了啊！”
我说：“不，吃饭蹭2班陈嘉宝，经费尽量控制在20以内，留50充个EZ的冰川勇者。”
“我看行！”辉哥表示支持我的联盟绝活首充，又吐槽了一遍杨柳：“你看看人家！带1000别车上让人给顺了！”
“诶妈！冰川勇者那么贵么？我记得这皮肤19啊！”希林接道。
“你说的那个是失落的世界，那个也挺好看的。”我说。
“不过1000块确实太多了，我那次去生物竞赛，我妈就给我带了两百，结果我就花了60多。”希林又说。
“啊。”我接到，又问杨柳：“李西敏不去了？”
“啊，她说去了也考不上，不如不去了。”杨柳很随意地说道，这里涉及到一个鄙视链的问题，过来人瞧不上新人，新人又有勇气，瞧不上不敢踏出第一步的人，终究都是闭环中的一环罢了。
那时的杨柳，不知会不会想到，在未来读大学，她会和李西敏分在一个寝室，并在不远的将来，和李西敏将一同成为我爸的同事，在这座围城里继续教书育人，甚至会带队参加以后的竞赛。
但有一点她绝对没想到，那就是当年的这两块钱，不是看在辉哥茂哥面子上给她的，也不是作为竞赛三朝元老给后辈的，更不是因为三年同窗之谊给她的。
老子只是借给你的啊！你竟然现在都没还！
烦死了！
如果说让我有波澜，大概就是——“妈的！兰建辉真废物！又特么没取上！”因为除了化学竞赛净赚200后，物理竞赛我爸就给我拿了100，这次更离谱，只给我拿了80多块，有零有整，虽然我知道，理论上这我也花不完，但辉哥去不去，关乎我的生活质量啊！
因为自己清楚参加的流程，而且已经是三朝元老级别的人物，自己索性睡到了8点多才起，直接旷了晨读和前两节课，直到听家父在主席台上组织间操，才慢悠悠地起床洗漱，拿着身份证和80多块钱出发去学校。
到了班级还没上课，我冲第一排的中考状元兼未来的高考状元施岐抛了个飞眼，施岐立刻心领神会转身从背包里取出晕车贴给我。
“多少钱？”我从口袋里掏出乱糟糟的80多块钱，自顾自地做哭腔说道：“这次家里就给了我80多块钱……唉……哪怕我饿死！也不能让岐姐你吃亏！多少钱！”
全班又被我逗笑，施岐也哭笑不得地说：“得了吧！上次故意拿100说我破不开，我能破开也说破不开，这次又想赖账，就这还林少爷呢！”
“诶呀！理解一下，落魄少爷，落魄少爷。”
“行了行了！别烦我！我要看书！”
我又抢走她一支笔说：“考完了还你，我会帮你照顾好敏敏的！放心吧！”我朝着她飞眼，又瞟向一旁的敏敏，敏敏做出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双手捂起耳朵阻挡班级的唏嘘，像一个一点就着的火药桶，我对这种阴晴不定自控力很差的女同胞深表同情，也不再戏谑自讨没趣。
“她不去了。”施岐回我。
“啊？”我边做出失望的表情边往座位走，迎着全班的唏嘘我偷偷瞄向李莹莹，她还是没被我的哗众取宠影响分毫，热火朝天地与刘希林聊天。
除了那次伪装中暑，我们之间再无交集，上次物理竞赛她也没问我需不需要晕车药，我们就像是两个陌生人，仿佛上次对晕车和中暑的关切从未发生过一般。我也不至于无聊到刻意不带再找她要的地步。
坐定后我朝右边的辉哥说道：“辉哥，给我根笔。”
“擦！施岐不给你了么？”
“她这是蓝的，我用不惯。”
辉哥将笔扔给我，又笑眯眯地指着他的后桌杨柳说：“你柳姐这次带了1千块钱，还买了一大包好吃的，你跟着你柳姐混吧！”
杨柳接道：“昨天我家里听说我要去长春，忙活了一晚上，我都说用不了那么多钱，也吃不了那么多吃的，还给我。”
辉哥说：“知道的你要去长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上海呢。”
我跷起二郎腿，抓起路上买的小笼包塞进嘴里，笑眯眯地看着辉哥调侃杨柳，以回应他刚讲的这段并不太好笑的段子，心里思量着辉哥的言外之意。
当时是9月末，步入高三已过了两个月，第一次高三摸底考早已在教师节之前结束，那是高三的第一次考试。
由于小地方的教学进度没必要和其他大城市同步，校方又渴望出成绩，所以我们的进度飞快，高二上就已经结束了全部课程，高二下就已完成了一轮复习，所以高三第一次考试就将理化生合并成理综。
当时都流传着高三下全省一模排名大概率就是高考排名，我们不吃那一套，因为我们的一模比全省一模提前了半年之久。至于全省排名，那会儿大家并不在意全省排名，因为都是井底之蛙，或者说彼此自己在乎的人、在乎自己的人都在身边，为什么要去在乎十几万不认识的人呢？
那次本校一模成绩惨淡，因为第一次考理综，大家都不适应，据说我们是唯一一届因为太惨淡之后的半年都没理综合并的学生。但那次依然有发挥很好的，李莹莹和刘希林就在当中，而那次考试后再开学，也就是教师节之后，会有一个环节，这个环节宏宇学长与我们提了一嘴，可都没放在心上。
那就是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老杨叫出去10个人，再回来已经是第三节晚自习快下课了，那10个人就是首次一模的前十，吴宏宇说的环节就是每年这时候校长都会邀请一班所有科任老师和前十的学生一起吃饭，这可比参加竞赛光荣多了。
当时去吃饭的自然有风华绝代李莹莹，天才少年刘希林，还有当届最强教师子女，老杨的亲儿子杨健，至于我这种惶惶如一条败狗的教师子女兼本书主角，也没能上演绝地翻盘的戏码。而第一次理综合并，辉哥也惨遭滑铁卢，首次也是唯一一次跌出前十，也错过了与校方共进晚宴的机会。
由于当时都被吴宏宇和刘希林的高山流水吸引，压根没把宏宇学长对这事儿的科普当回事儿，宏宇学长自己也就是随口一说，大家都没太上心。因为大家都没太上心，所以压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以至于晚自习前面没老师，班里少同学，班里陷入了长久的吵闹，颇有当时看《男生女生》平台出的一些青春结合悬疑、灵异的校园小说的感觉。例如《三年零班》啊，《死亡高校》啊，《高一零班》啊之类的。
而这些小说促成了很多网剧和网络大电影的产生，像灵魂摆渡，第一次看大多数人会被故事吸引，而这些故事我早在《男生女生》金版杂志里看过了，只是第一次有人将这些以影视的形式展现出来，所以每次看到这些，我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认为自己是开拓者，是先河，其他人只是些愚昧不堪、人云亦云的家伙。
像一些恐怖剧本杀，什么贞子，第二十二条校规之类的，真的是十年前玩剩下的，只是换了一种表现形式罢了。
由于辉哥偏爱郭敬明，自然对这种带走青春、校园生活的小说不排斥，又由于女生缘好，女闺蜜众多，自然不缺这种书看，好多我看过的都是他看剩下的觉得不错又给我看的。
所以那天晚上，辉哥自然会有很多奇怪的想法和问题：为何班级里的学生不翼而飞？为何所有的老师都不见踪影？究竟这个学校隐藏了多少秘密？
我说：“大哥！哪儿不翼而飞了？那不是被老杨叫出去了么！”
“然后呢？他们又去哪儿了？他们已经失踪整整3个小时了！”
我说：“看来作为教师子女，这事儿瞒不住了，其实，整个学校就是一座巨大的魔塔，救出公主才是……”
“滚滚滚！你就知道魔塔。”
“我靠！你还就知道青春呢！”
“你现在一小时能通关不。”
“诶呀！40分钟吧！”
“牛逼。”
“你们说，整个学校会不会是一个贩卖组织？到了高三定期卖学生？”茂哥忽然加入战场，她坐在我的右边，是辉哥同桌，所以我与辉哥每次聊天都要跨过茂哥。
我曾建议茂哥和辉哥串个座，茂哥不肯，肯定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是因为我前桌是高艺桐，她俩是好闺蜜也要聊天。高艺桐的同桌就是芊芊和天宇，我的后桌是希林，希林的后桌就是李莹莹。真的可以说是自己在乎的人和在乎自己的人都在身边。
那时的我除了自由和金钱，富有得像个深宫里的皇子，如今还是没钱，只有一身一无是处的自由，只有心心念念了18年的自由，只有伴随着孤独的自由。
大家开始畅所欲言，为我身后的希林和李莹莹、身前消失的芊芊和天宇、以及我的同桌刘佳和其余消失的5位同学做出设想。话题从贩卖人口，到贩卖器官，再到灵异、玄幻……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故事为原本枯燥的高三生活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像爱情公寓里聊天儿，像春娇与志明第一部大家在垃圾桶旁边抽烟边讲鬼故事，像剧本杀里的完美演绎。
终于，在第三节晚自习快下课的时候，老杨带领学生们回来了，老杨步履阑珊在讲台上一晃一晃，他说：“今儿高兴！喝了！一杯半！啤的！”
大家哈哈大笑嘲弄酒量，说完老杨就趴在讲桌上睡了。
这句话我一直沿用至今，每当别人问我能喝多少的时候，我就会说，一杯半，啤的。
众神归位后，又到了希林兄的主场，他告诉了我们去向，说：“大校和好几个副校，咱们的老师，对，还有你爸，都到了。”希林指了指我说。
“老杨喝多少啊？真一杯半啊？”茂哥问。
“嗯呐，真一杯半，啤的。”
“多大杯啊？扎啤还是啥？”我问。
“就普通杯子，倒满二两那种的。”
我又问：“你们喝了没？”
“我喝了，男生都喝了一杯，也不好喝太多。”
“诶妈！整半天是吃饭去了！这把你辉哥担心的！还以为你让老杨卖了呢！”茂哥说。
“诶妈！多谢辉哥关心！”
“你看！你辉哥不好意思了！在这儿装模作样做题呢！”茂哥哈哈大笑。
“滚！”辉哥说。
我转过身问刘佳：“你喝了没？”
“没，但带回来一瓶饮料。”
“给我带的？”
“你要就给你呗。”
“我爸喝多没？”
“没，你爸酒量比老杨好多了，喝了能有两杯白的吧。”
“几个菜啊？哪家啊？”我一边问着可有可无的话题，一边盘算着，估计今晚回家又得絮叨很久，但这次就算我考了前十，同样也会絮叨很久，不同的是考了前十是夸奖式絮叨，无非是不断重复我聪明的这种口头表扬，无论怎样，也是不会给予我物质奖励的。
我四周看了看，芊芊和天宇埋头学习，我心里明白，经历了这种可以回来吹会儿牛逼的事情，立刻进入学习状态是不现实的，哪怕她们属于文静好学生人设，心境也是不够的，无非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但她们身边没有倾诉的人，芊芊和高艺桐上学期还闹了矛盾，现在都没讲过话，天宇和男朋友也闹矛盾，我倘若这时搭话，有绿茶男、中央空调之嫌。
后面的刘希林还在高谈阔论，再后边的李莹莹满脸笑颜地低头刷手机。此时此刻，我能做的也只有帮助寒门学子派刘佳，帮他把这份倾诉的欲望发泄出去。我望着周围其乐融融的表象之下，有太多的尴尬，有太多细微的丝线，像西游记里童年阴影蜘蛛精的那集，说不清、道不清、理不清。而自己的力量也微乎其微，除了在刘希林大大的光环下与刘佳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聊天之外，好像也做不了什么，我也不擅长做抢风头或者以领导者身份去做的事。
不，我还能做一件事。
我对茂哥飞了飞眼儿，将她从刘希林光环下短暂地拉了出来。
“干啥！”茂哥对我打断她与刘希林的交谈很不满意，但我俩同为差生，这种同根生的感情还是在的，所以只是没好气儿的回应我。
我初中就是从差生群里走出来的，哪怕茂哥家境殷实，见过的世面比我多，我也大概率可以共情她们身在一班而学习垫底的感受，有时我觉得，我才是那个佩戴六国相印圆滑世故游走于各方势力企图天下太平的人。
我将茂哥招呼过来，附在她的耳边，她的头发很香，近距离观察除了黑些，骨相应该还蛮好看的。那会儿我还是个纯情男高，和茂哥的关系还不如高艺桐，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我应该心跳加速满脸通红，但我没有，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
“你别问吃饭的具体细节了，你没看你辉哥脸都黑了么，别太刻意，瞄一眼就行了。”
茂哥立刻心领神会瞄了一眼，满脸惊喜地看向我，大力将我拉到她的嘴边：“为啥啊？”
“大姐，你是不是傻，好歹跟你辉哥同桌都这么久了，就算看不出他和刘希林的竞争关系，也该明白他每次都是前十，就这次排了十一，还没赶上吃饭这事儿，你说脸色能好么！搁你你不甩脸子？”
茂哥恍然大悟，坐正后又问：“啥竞争关系？我看他俩一直挺好的。”
“诶呀！就是……跟高艺桐谷芊芊冷战差不多，他们男的也有这种乱七八糟的习惯和扭扭捏捏的情节，我也说不好，你就记得别讨论细节，让这事儿淡化，顺利度过今晚都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茂哥做了个ok的手势，心领神会老老实实地坐在位子上，埋头苦读，或者说佯装埋头苦读，好像她也去同校方共进晚餐没人倾诉一样。这种富家千金又没男朋友的女神经，怎会懂得人与人之间的微妙感情。
三傻大闹宝莱坞里的男主，虽然优秀，电影儿里也有那句——“你的朋友不及格，你感觉很糟。你的朋友考第一，你感觉更糟。”还算经典的台词。但主角并没有做好两位好朋友的心理建设，只是讲鸡汤，而那两位朋友面对如此天人少年竟还能友谊天长地久。在我看来，它只是一部鸡汤而已，对人与人之间微妙的感情刻画，甚至不如小时代。
不，只拼人与人之间微妙的感情，很多都不如小时代。
过了半晌茂哥开始按捺不住装不下去了，又拉着我问：“我忽然这样有些突兀诶！你咋不早点提醒我！都怪你！”
“嗯，怪我，你可以问他题，或者继续聊小说，只要度过今晚就没事了，他俩这种破事儿，我从小到大见多了。”
“那你说刘希林是故意这样的么？”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太复杂，包含了天性，一定程度的故意，以及听者有意的逻辑，短时间内讲不清楚，你就照我说的做就成了。”
茂哥又做了ok的手势，毫无掩饰过渡，直接冲上去与辉哥聊《小时代》，我身边的刘佳也倾诉的差不多了，开始攻克一套数学卷子。
我拧开刘佳只喝了一口的美年达，浅浅地品了一口，真难喝，世界上咋会有碳酸这种东西，但还是装进包里，随后望向窗外，看并没有月亮星星的夜空，思绪顺着黑暗，陷入长久的空白之中。
结合这件事，所以辉哥的言外之意有几点：1，买一大堆吃的带了1000块钱是没见过世面的表现，比起有备无患，恰到好处才是天才崇尚的道路。
就像一个大一新生，第一次回家总要大包小裹带一堆东西，生怕自己读过大学或者去过大城市的痕迹落在寝室没带回家展现。等这样折腾几次年纪也大了，大概大二吧，就会开始崇尚轻装简行、双肩包是我的神这一想法，这当中的转变，都是时间的洗礼。
但其实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在未来的我轻装简行，夏天的火车空调真的是冷的令人发指，像冬天的暖气一样热的丧心病狂。
自己夏天穿着背心短裤凉拖，看着潇洒凛冽浪荡不羁，其实半夜也会羡慕从行李箱里拿出毯子的人，自己则躲在摇摇晃晃的火车夹缝处，瑟瑟发抖地抽烟，企图通过香烟和摇晃保持清醒，避免自己在冷风中睡着的悲哀。
再比如说看到从大包小裹里拿出各式各样的饭菜摆满餐桌，有烧鸡、鸡蛋酱、干豆腐、黄瓜、葱、还有猪头肉、猪肘以及矿泉水瓶装的散白，除了吐槽这人真能占桌子，带这么多不嫌麻烦不怕消化不了积食之类的话，当自己啃着面包喝着开水时，心里还是会羡慕的。
2就是彰显自己去过复试的优越，对第一次去的小白表示自己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
最后一点，也就是酸一下自己数学那么好都没取上的问题，至于是酸我还是酸杨柳，或者我俩都酸，顺路再讽刺一波刘希林也没取上，具体的心理活动，我也分析不出来。
我问杨柳：“你有零钱么？”
杨柳说：“还要零钱啊？我去火车站破呗。”
我说：“你那吃的都够吃两天了还买啥啊？说完从口袋里掏出钱，买完包子还剩74，我将两张一块钱递给了辉哥的闺蜜兼青梅竹马婷婷，让她递给同桌杨柳。”并附了句：“路上用的上。”
“你看看春林，就带了50块钱。”辉哥说。
“我靠，70！70！”我将他没看到的20拿了出来继续道：“埋汰谁呢！本少爷兜里低于过50块钱么！”
辉哥开始算账：“午饭10块，不，15，晚饭也给你算15，完了早餐10块，再加上买水，坐车，50够了啊！”
我说：“不，吃饭蹭2班陈嘉宝，经费尽量控制在20以内，留50充个EZ的冰川勇者。”
“我看行！”辉哥表示支持我的联盟绝活首充，又吐槽了一遍杨柳：“你看看人家！带1000别车上让人给顺了！”
“诶妈！冰川勇者那么贵么？我记得这皮肤19啊！”希林接道。
“你说的那个是失落的世界，那个也挺好看的。”我说。
“不过1000块确实太多了，我那次去生物竞赛，我妈就给我带了两百，结果我就花了60多。”希林又说。
“啊。”我接到，又问杨柳：“李西敏不去了？”
“啊，她说去了也考不上，不如不去了。”杨柳很随意地说道，这里涉及到一个鄙视链的问题，过来人瞧不上新人，新人又有勇气，瞧不上不敢踏出第一步的人，终究都是闭环中的一环罢了。
那时的杨柳，不知会不会想到，在未来读大学，她会和李西敏分在一个寝室，并在不远的将来，和李西敏将一同成为我爸的同事，在这座围城里继续教书育人，甚至会带队参加以后的竞赛。
但有一点她绝对没想到，那就是当年的这两块钱，不是看在辉哥茂哥面子上给她的，也不是作为竞赛三朝元老给后辈的，更不是因为三年同窗之谊给她的。
老子只是借给你的啊！你竟然现在都没还！
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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