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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灰狼来信

    邠州市慈善联会的火灾使乐安受到了平生最长的一次惩罚。当邓德同意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了。

    眼下已经到了收购苹果的时间,从岐山来的采购商需要三天内把苹果装箱,这种时候怎么少得了乐安这个大力王。

    重见天日,乐安很开心,但这一次他发现自己没有这么大的力气了,而且皮肤被树枝刮出伤口也不能很快复原,这给他造成了极大困扰。

    乐安总说自己很疲倦、没力气,却没有一个人相信他,大家都说乐安是在报复邓德先生关他这么久,都认为他学会了偷懒。

    这事传到邓德耳朵里,他却用更加粗暴的方式惩罚乐安,每天只准他吃一个馒头,直到他能像以前一样。

    邓英勇从他的小跟班嘴里得知乐安的情况后,立马就来苹果园找麻烦。

    狗子、小杰、仁、大树皮都是邓英勇的福利院跟班,他们几个不仅块头大,还很蠢,他们都很乐意加入邓英勇的新游戏——把乐安往撕里打。

    其他孩子看到乐安被摁在地上乱揍,都不敢吱声,不敢停下手里的活。

    邓英勇看到乐安无力抵抗的样子,越打越来劲,还往乐安头上吐口水。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到了打趴乐安的快感,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从那以后,乐安总是躲得远远的,害怕邓英勇又来找他麻烦。

    傍晚的时候,乐安实在饿得受不了,于是躲在树上偷吃了两个苹果,却刚好被巡逻的邓英勇及其小跟班撞个正着。

    邓英勇大喊大叫,说乐安是偷苹果的贼。

    乐安流着眼泪,把委屈埋在心头。这一次他不躲了,直接跳到邓英勇面前,求他别告诉其他人。

    邓英勇要乐安给他下跪,见乐安不跪,就让小跟班打他踢他,直到把他踢趴在地上,还扭折了他的一根手指头。

    “啊!”乐安惨叫着,跪在地上抓自己的手,眼泪因疼痛直流,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感受到骨头断裂的感觉。

    “看你以后还装不装!”邓英勇露出王者般的笑容,英姿飒爽扬风而去,身后跟着嘻嘻哈哈的小跟班们。

    邓德先生知道自己儿子把乐安的手指头扭断以后,吓得双脚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哪怕平日再惩罚乐安,也不敢动任何伤害他的念头。

    虽说他是奎牛转世,或许是总府早晚要处死的恐怖分子,但没有接到真正命令以前,万万不可动歪脑筋。当初派来的秘密使者明确提出要确保奎牛健康长大的,这下被自家儿子害惨了。这事要是传到联邦督府那里,他们一家人就完蛋了。

    想到这,邓德气急败坏,一脚把邓英勇踢趴在地上。“你这头蠢猪!”

    这是邓英勇从小到大第一次被自己父亲殴打辱骂,被吓坏的他蜷缩在沙发角哇哇大哭。

    “你疯了吗?”徐兰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这一幕,使劲捶打邓德胸口,“要是你把儿子打出什么事,我跟你拼命!”

    “滚!我平时就是太惯着你们了,你自己问问你生的那头猪做了什么好事!”邓德把徐兰推到沙发上,赶紧跑到苹果园去找乐安。

    天黑了,外面下起了小雨,邓德追问了不少人,都说没看见乐安。他一路沿着东北方向寻找,才在最靠近围墙的一颗大树下找到了。

    乐安背靠大树席地而坐一动不动,双眼空洞无神,左手红肿包着一块布。这块布是他从衣服左下角扯下来的。

    “乐安,你坐在这干什么啊?”邓德露出了笑脸,笑得从来没这么真诚,“这几天辛苦了,肚子饿了吗?院长爸爸带你去吃大餐,好不好啊?”

    乐安不答一语,像没了三魂七魄一样。

    “手受伤了吧,走,我带你去看医生。”邓德走到乐安面前,蹲下来要去抱他,被乐安用力推开。

    邓德眼神闪过一丝惊慌,继续说,“小宝贝,别生气,我已经教训过邓英勇哥哥了,我一定会把你的手治好的,我发誓。”说罢,又伸出手去抱乐安的肩膀。

    乐安再用力把邓德的手推开,抬起眼睛看了看他,竟自己站起来往柴房走去了。邓德一路跟着,也不敢招惹。

    果园里正在干活的孩子们看着这一幕,都觉得特别诡异。这家伙绝不是他们认识的邓德先生,远处那位在雨中尾随乐安的家伙倒很像一名家仆。

    乐安回到柴房后,把门从里面关上了,他躺在草堆上,把自己关在黑暗中。

    邓德站在外面沉吟半晌,把心一横,直接把门锁套上,取下钥匙就回到自家客厅去了。

    客厅里的徐兰抱着邓英勇,看着淋湿的邓德,像见到鬼一样。邓德指着邓英勇的鼻子,让他回到房间去,态度比刚才柔软了一点。

    邓英勇二话不说,溜进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邓德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和徐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从现在起他们家必须统一口径,说是小孩子打架闹的,而且在乐安恢复以前不要让他出去。

    这时,院子里发出了一声狼叫,邓德和徐兰先是吓了一跳,站起来往窗外看了眼,才知道是阐教的人专门用来运送邮件的灵兽灰狼。

    邓德走到院子里,看着灰狼的眼睛竟有些害怕,生怕它一眼看穿了自己内心的谎言。

    只见灰狼低下头,脖子上挂着一个红线竹筒,示意邓德取下来。

    邓德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又走了两步,才取下竹筒。他好奇地看了眼竹筒,外面写了几个字“寄给红苹果福利院,乐安收”。等他的视线从竹筒再移动到灰狼的时候,灰狼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邓德很好奇,收养乐安这么久,从来没人给他写过信,为什么阐教的人会给他寄来这封信了?他在那边又没有朋友,更不可能有亲戚。可现在确实有一封信,地址是福利院,收件人也是他。

    “什么东西啊?”徐兰从房子里走出来,站在邓德旁边问。

    “不知道是阐教的什么人,给乐安寄来了一封信。”邓德说着就打开了竹筒,取出了里面的信。

    “谁会给那个不详之物写信。”徐兰讥讽地说。

    邓德打开卷轴,是很传统的一封信,用毛笔在黄色锦缎上书写的。撇了一眼信的内容后,他的脸一下子由红变得铁青。几秒后,又由铁青变得一片煞白。

    “怎......怎么可能?”邓德张着嘴,气喘吁吁地说。

    “怎么了?写了什么?”徐兰好奇地把信拿过去,刚看到前面两行,就血压上头了,“我的天老爷啊,我的天老爷啊!”

    安静的院子里,静得可以听到蟋蟀声。

    邓德和徐兰看着对方,久久不能言语。这封信的内容是乐安的录取通知书,他被选择进入昆仑书院参加为期五年的修行。

    昆仑书院建在一个神秘的地方,没有人知道它在哪。这里是阐教弟子的入门学校,不仅会教弟子们神功和法术,还会教论道、地理、宗教、历史等文学理论知识。从昆仑书院毕业的弟子会经过一场考核,合格者可以进入天罡地煞联盟。

    “老邓啊。”徐兰的声音有点颤抖,“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奎牛转世,会被选为昆仑书院的弟子呀?”

    “去他酿的狗屁书院,阐教都忘了自己的立教之本了吗?要是把奎牛招进去,和截教又有什么分别呢?”邓德的心中又是懊恼,又是妒忌,“我当年那么想进入昆仑书院,却说我资质不够,说我没有天赋,现在居然让奎牛转世去?”

    “你小声点!”徐兰推了下邓德,左右鬼鬼祟祟地看了眼,“他们该不会在监视我们吧?”

    “监视?岂止会监视。”邓德被忌妒引起的嗔怒冲昏头脑,“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小人,可能还会跟踪你到死。”

    “那怎么办啊?他的手现在受伤了,信里说要他后天上午去‘白龙路81号公交站’集合。这样一来,邓英勇把他手指扭断的事就会被他们知道了。”

    邓德仰天冥思良久,终于说道:“在他康复以前,我们什么都别管,就当这封信他没看,他自己没去。”

    “万一被那边的人知道了怎么办?”

    “怎么办?这是他们欠我们家的,我们原本就没有收养奎牛的义务。大不了撕破脸,把我妈的骨灰抱给他们,看他们能拿我怎么办?”

    气话说完,邓德突然又想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这些年全靠养育奎牛才从总府得到资金支持,现在奎牛一走,他们每年肯定就断掉了这笔钱,到时候福利院又会出现经济困境,他们一家人的生活质量也会大打折扣,甚至会穷困潦倒。

    “我现在最担心的问题,倒不是他手指受伤被发现。”邓德说。

    “那是什么?”徐兰露出疑惑的眼神。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奎牛一走,我们就得不到总府的特别拨款了。”

    “不行,这怎么行?”徐兰的大脑充血,有点难以呼吸,“我们一定要阻止‘昆仑书院’把奎牛接走。”

    “徐兰,我一定不会让他们把奎牛带走的。从他们把奎牛扔到我们家门口的时候,我们在法律上就是他的父母,天底下哪有把孩子从父母身边带走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