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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蒂3

    我在泥沼里越陷越深。

    有时忘了吃药。

    有时又一下大把往嘴里塞。

    又开始拿着刀往自己手臂上划。

    一年以前本来快好的浅色伤疤上又添新伤。

    却不致命。

    后来药瓶空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撑过来的。

    浑浑噩噩的,撑到了姐姐的忌日。

    那天放了晴。

    我起了个大早,把乱糟糟的自己收拾好,又去花店买了一束花。

    可我到那里的时候。

    已经有人先我一步了。

    妈妈站在那里,墓前摆满了各种东西。

    我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把花放下。

    转身想走的刹那,重物狠狠地砸中我的脑袋。

    我脚步不稳,差点摔在地上。

    原本包好的花被砸散,一枝枝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

    她语气里夹着刻骨的恨意,歇斯底里地朝我吼:

    “你来干什么?”

    “你不就是个杀人凶手?你怎么有脸来看她?!”

    可骂着,她又哭起来:

    “最该死的明明是你啊!”

    我没有回头。

    脑袋有些晕沉,仿佛站在悬崖边。

    我攥紧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离开这里。

    坐上车时,我才看见医生的短信。

    她问我为什么没有来。

    我看着她的头像发呆,半天才艰难打字:

    ——抱歉,有事耽搁了。

    那边回得很快。

    ——我给你换个时间,你什么时候能来?

    算了|

    输入框里的光标一闪一闪。

    我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去。

    ——下次再和您约。

    季洲久违地早些回了家。

    送他回家的不是关灵,是他的另一个男下属。

    回来时,我正眯着眼往空药瓶里面瞧。

    已经空了很久了。

    男下属把季洲扶到沙发上,礼貌地和我道了别。

    季洲少见地喝得烂醉,浓重的酒气在屋内传开,他的脸红了一片,神色有些呆滞。

    屋内只剩下我们俩人。

    客厅的光很亮,落在季洲脸上,他半阖着眼,脸却是侧向我。

    我把药瓶放下,目光落在他脸上。

    下一秒,他从沙发上挣扎起身,抬眸看着我。

    没有过来,只是微眯着眼,痴痴地看着我笑,眼眶红了半边。

    唤我:“阿星。”

    “我有好久没有想起你了。”

    “我碰见一个人。”

    “她长得好像好像你。”

    “我要和她结婚了。”

    “可是、可是……”

    “她的妈妈说,她是害死你的凶手……”

    我呆呆地看着他,如坠冰窖。

    他又说了些什么,我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他话语里的那个“阿星”。

    我认识的。

    两年前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我死去的,亲姐姐。

    阮艺星。

    难怪。

    难怪季洲第一次见我时莫名的惊喜。

    难怪刚认识时他对我那样好。

    难怪他说:“要不是因为这张脸……”

    原来,是我这张和姐姐相像的脸。

    我自以为的救赎。

    不过是另外一个深渊。

    我跌跌撞撞地冲进书房。

    颤抖着手去翻那些堆积在角落的书。

    被我一本本拂落在地。

    满室狼藉。

    我终于找到了我想要的。

    高中时期的毕业照。

    面孔青涩的季洲。

    和穿着漂亮制服裙的、十八岁像花一样的——

    姐姐。

    我混沌的大脑像终于找到了一丝清明。

    只是下一秒,底下的人就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想要抢走我手里的照片。

    他明明还醉着,却又清醒了一点。

    “为什么——”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啊?”

    努力筑起的保护墙,终于全然崩塌。

    炸弹在我脑中轰然炸开,让我失去了最后一点理智。

    我用尽浑身力气推来他:

    “那我还她——”

    “我还她——”

    “一命抵一命。”

    “可以了吗?”

    季洲撞在墙上,好像还想笑。

    可我没有看他,冲进厨房拿了水果刀。

    他好像终于慌乱起来,磕磕绊绊地上来抓我。

    可他醉了,追不上我。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背影从家中消失。

    他在身后喊着那个从前叫我的昵称:

    “阿月!”

    “阿月——”

    可我没有回头。

    车子在道路上飞速行驶。

    那张照片上的脸却一直印在我脑海里。

    我都快忘了。

    她曾经那样鲜活,那样漂亮。

    可到最后。

    我却只记得那天她眼神空洞,浑身是血的样子。

    好多血啊。

    我想帮她擦掉,可是擦不掉。

    人怎么可以流那么多血。

    多到我的白衬衣都被染得鲜红。

    都擦不完。

    妈妈冲过来打我。

    她抓着我的头发,用力撕扯着我的头皮。

    然后拳头不断落在我身上。

    “你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

    “她打了九个!!!”

    “九个!你一个都没接!”

    “她本来可以不用死的——”

    “她本来可以活下来的——”

    “都是你——”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哭腔与怒吼像石头一样砸在我胸口,话语像刀锋,一下一下扎在我心上。

    刺得鲜血淋漓。

    都怪我。

    都是我的错。

    是我——

    亲手害死了我的姐姐。

    药物的作用下,我其实记不起太多事情。

    尤其是,我还故意不去回忆。

    可是今天,那些被我刻意遗忘的记忆卷土重来。

    汹涌的浪潮堵在胸口,就像一粒果核卡在喉间,进不得,退不得。

    记忆的脚步比这世界上任何事物都要快。

    它让我在半路崩溃。

    我忘的事情太多了。

    所以才会沉重到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忘了六岁那年在楼下玩回来晚了一点,妈妈把我关在黑屋子里不让我出来。

    我被吓到不敢闭眼。

    是姐姐抱着我,一遍又一遍给我唱好听的歌。

    我忘了九岁那年被妈妈打了一顿,自己躲在角落里掉眼泪。

    是姐姐帮我擦掉眼泪,笑着逗我:“小月亮哭起来就不漂亮了。”

    我咧嘴挤出一个笑。

    眼泪落进嘴里。

    咸的。

    她也笑:“小月亮笑起来最漂亮了。”

    我忘了十二岁那年离家出走,大雪封路,我晕倒在风雪中。

    是姐姐顶着寒风,一刻不停地找我。

    才在雪地里发现了冻到失去知觉的我。

    醒来时她趴在我床边红着眼。

    我抱着她,说再也不离家出走了。

    我忘了十五岁那年因为名次下降了一点,被老师请了家长,我妈在学校门口扇我的耳光。

    骂我是个畜生。

    那年我第一次想到死。

    拿着水果刀割了腕。

    被姐姐发现。

    她打了120,用纱布缠我手腕时手不停颤抖。

    她说:“小月亮,你走了姐姐怎么办?”

    “你不要姐姐了吗?”

    我就后悔了。

    我不能把姐姐一个人留下。

    那个时候我答应她。

    绝对不会再自杀。

    我忘了十七岁时填志愿,妈妈故技重施,把我的外省985改成本地的一所二本。

    以前姐姐填志愿的时候,她也是这样。

    可这次姐姐坚决不同意。

    她带着我和妈妈抗争。

    她摸着我的头,坚定地告诉我:“小月亮,你一定要去更好的大学。”

    可是这样好的姐姐。

    却不要她的小月亮了。

    如果我那天没有在忙。

    如果那天我没有把手机静音。

    如果那天我接下了她的电话——

    她是能够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