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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蒂4

    车窗外是沉到望不见尽头的夜色。

    我捂着嘴巴呜咽。

    苦痛爬满身躯,迟来的悲恸一点点压弯我的脊背。

    在一望无际的夜色里。

    我的灵魂被反复倾轧。

    活着的人死守着逝者的承诺不松口。

    可是姐姐。

    人间太苦啦。

    你的小月亮,真的撑不住了。

    我去找你,好不好。

    姐姐。

    车子停在墓园门口。

    我拿着刀,头也不回地踏上了上山的石板路。

    石碑上的照片是黑白的。

    从前我来的匆匆。

    不敢多看她一眼。

    可这次不一样了。

    手里的水果刀反射着天上冷清的月光。

    我几乎没有犹豫。

    手腕处的皮肤娇弱,一滑血液便争先恐后地涌出。

    顺着手臂,慢慢滑落。

    我平静地看着艳红的液体滴落。

    平静地等待死亡。

    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

    我下意识地回头。

    却不期和一个拿着捧花的男人对上眼神。

    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神情有片刻怔忡,下移到我手腕时,立刻变了脸色。

    几乎是片刻将花丢下,掏出一张手帕捂住我的伤口。

    血色从洁白的手帕上沁出。

    他拽着我另一只手就走。

    我被他拽动了。

    可是目光却一直放在他另一只手上。

    刚刚用手帕按住伤口的那只手上戴的戒指,我见过这一对中的另外一枚。

    它曾经被穿进项链。

    戴在我姐姐的脖子上。

    这个男人。

    是姐姐曾经的恋人。

    他开车的速度很快,像是不要命一样,迅速抵达医院。

    医生处理好伤口。

    夜晚的医院人也不少,来来往往。

    我坐在医院的椅子上,手放在腿上,乖乖等庄辞缴完费过来。

    放在椅子上的手机还在响。

    联系人的界面一直显示着“阿洲”的字样,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像不知疲倦一般,没有任何间隔。

    “不接吗?”庄辞问我。

    我摇了摇头。

    只是盯着他手上那个戒指看。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手臂上,像被刺到一般,又收了回去。

    然后手抬起,又僵在空中。

    好像是想要摸我的头安慰我,可又觉得不太好。

    好半天,他才叹了口气。

    “临月。”

    “你姐姐有点东西放在我那里。”

    “我希望你能看看。”

    我答应了。

    庄辞从楼上把那个铁盒子拿下来的时候,我妈也给我打来了电话。

    但我没有接。

    他把盒子递给我,还贴心地帮我打开了一点。

    “这是阿星的宝贝。”

    男人回忆起姐姐,唇角笑意柔软。

    “以前我让她给我看看里面是什么,她不让。”

    “说里面都是她最珍贵的宝物。”

    “我之前一直没敢打开她住的那间房,前不久才进去,看到她把这个盒子留在这里了。”

    “我看了。”

    他看向我,眼眶微微有些红。

    “不过,我觉得你才是最该看看的人。”

    车顶昏黄的灯光下,我慢慢打开盒子。

    里面的东西很多,也很杂。

    还有些很旧了。

    我六岁时给她做的画片。

    画着她穿着华丽的裙子,戴着公主一样的皇冠。

    我八岁时在小卖部买的珠花。

    艳俗又廉价。

    我说一人一个,别在她像缎子似的发上。

    我十岁学校流行织手链,几毛一把的艳色线,我给她编了一条,还特意买了塑料的小星星和油漆的小铃铛。

    挂在上面。摇起来还会响。

    我十二岁时学校郊游去寺庙,被小摊摆了一道,买了一颗开光的“玛瑙石”。

    用红绳穿着,说是能保佑人平安。

    我像献宝一样拿回来送了她。

    十三岁,十四岁,十五岁……

    一直到我成年。

    零零散散的,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被她当成宝贝,珍而重之地收藏。

    “什么宝物啊……”

    我用袖子死死挡住自己的眼睛。

    这分明是些白送别人都不会要的废物啊。

    姐姐。

    庄辞把我送到了酒店,走时把号码留给了我。

    姐姐的盒子里还有一本很厚的日记。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你要走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

    我点点头。

    手机还在响。

    我随手把它扔在一边。

    开始翻那本日记。

    很厚很厚。

    厚到我在酒店看了四天才看完。

    又很薄很薄。

    薄到这一本,就是我姐姐短暂的一生。

    我和姐姐是单亲家庭。

    妈妈的控制欲太强。

    我们的童年,从来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而是无休止的责骂,惩罚和人格侮辱。

    那段痛苦又无法摆脱的时光里,我和姐姐是彼此唯一的救赎。

    所以她写了好多好多关于她的小月亮的事情。

    甚至我上了大学。

    她也在日记里想我——

    想她的小月亮,开不开心,天冷有没有好好加衣,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写到后来她遇到了庄辞。

    两人在一起。

    可妈妈不同意。

    让他们分手,让姐姐去和她中意的男人相亲。

    姐姐不愿意,只能表面上瞒着妈妈。

    日记停在姐姐跳楼的前七天。

    妈妈发现了姐姐和庄辞同居。

    她上门来闹。

    在所有人的面前撒泼,骂姐姐是荡妇,偷偷和男人同居。

    骂姐姐是不孝子。

    逼着姐姐和庄辞断了关系。

    把姐姐带回了家。

    那张纸的最后两行字被泪水晕开了。

    姐姐说——

    我撑不住了。

    抱歉啊。

    我其实很久没有想起她了。

    因为不敢。

    回忆带来的一系列连锁效应,是我无法承担的后果。

    唯有一年前我高烧不退的那天。

    迷迷糊糊地,就好像回到了她还在的时候。

    枕着她的腿,听她唱歌。

    可是醒来后。

    又要逼自己忘掉。

    可我其实。

    很想很想她。

    我做了四天的梦。

    梦见我和她的小时候。

    第四天醒来。

    满脸的泪痕。

    我靠在床头,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

    只记得她在梦里,眯着眼睛笑,摸着我的头说:

    “要开心啊。”

    “小月亮笑起来,最好看了。”

    我把自己又埋进枕头里。

    幸好啊——

    幸好思念无声。

    手机上有很多未接来电。

    我只接了苏语的电话。

    和她报了个平安。

    她说季洲找我快找疯了。

    我再不出现他就要报警了。

    我应了一声,说知道了。

    挂了电话后就给庄辞打过去,我说我要回家了。

    他来得很快。

    “……你还好吗?”

    我点点头。

    窗外的风景不断飘过,车内播放着一首舒缓的纯音乐。

    我们谁也没说话。

    快到时,庄辞开口打破宁静:“她那天,是不是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有接到?”

    “……是。”

    车子停在楼下。

    他从后视镜里对上我的眼睛。

    “那天阿星也给我打了电话。”

    “……我也没能留住她。”

    “临月。”

    他喊我的名字,目光郑重。

    “她打给你,只是想和你告别。”

    “所以不必自责。”

    “你的姐姐——”

    “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幸福。”

    是啊。

    我早该知道的。

    我捂住自己的脸。

    她那样爱我。

    怎么会怪我呢。

    是我自己走不出来——

    是我自己,不肯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