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喜
马跑得快，马车自然也快。
墨幺睡了不到一个时辰，祈宁睡得比她的时间更短。
一路出城，再到城郊。山路着实不好走，一大半的时间都耗在山路上。
紧赶慢赶，临近傍晚的时候总算看见了宅子的身影。眼看离得不远了，祈宁出声让马夫停下，让他们回府，他带墨幺走过去。
马车里的视线有点暗，看不清墨幺表情，她捂着腹部，“走过去？不坐马车了吗？”
马夫听从祈宁的吩咐，停下马车。祈宁推开马车的小门，借着透进来的天光看清她的神色，“要不是没带镜子，我非得让你看看你脸白成什么样子。胃是不是不舒服？我刚刚没注意，你不舒服怎么不告诉我？还坐？再坐下去就要吐了。”
墨幺蔫哒哒地说：“我错了，我都不舒服了，你就不要再说我了。”
祈宁不高兴，但没再多说，他朝她张开双臂，“我抱你下去。”
墨幺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祈宁不管，打算直接动手，墨幺抬起右脚，做出踹他的样子，“你少来，我不要面子吗？”
还有别人呢！
祈宁默然，拿起角落的鞋自己先穿上，然后帮墨幺穿，下了马车后站在马车边扶她下车。
这次她没抗拒，把手放在祈宁掌心，借着他的力安稳落地。
夕阳还没完全落下，天边残存着大片红云，山里的温度要比京城低一些。
墨幺站在宽大的坡面土路上，路外是半人高的翠绿色杂草，她吞吐呼吸，仿佛重新活过来一般。
马车原路返回，祈宁让墨幺站着缓一会儿，找了些水和点心给她。待她脸色好些，他才拉着她往住的地方走。
墨幺留意周围的山色，“我好像来过这座山。”
祈宁并不惊讶，笑着解释：“四周的山都连在一起，这里离我遇见你的那座山不远。”
墨幺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一路走走停停，说说笑笑。
等他们到地方时，天色已经蒙蒙黑。
山间院落，依山傍水，白墙绿瓦，茂竹红花。
这宅子不小，光从外面看就一眼看不到墙的尽头。宅前种着两株蒲柳，周围有一片竹林。
宅子正上方题着“幽居苑”的牌匾，墨幺不认识字，只觉得那三个字很好看。她耳朵灵敏，甚至能听见后山岩壁的瀑布声。
“不止瀑布，还有个温泉，过几天带你去玩”，祈宁道。
“好”，墨幺迈步，打算进去，被祈宁叫住，“等一下。”
她回头，“怎么了？”
祈宁掏出一块方巾，“我有东西送给你，想先蒙上你的眼睛，行吗？”
坐了一天马车，墨幺都快散架了。她腰痛胃难受，头也疼，提不起太大兴趣跟祈宁玩。她望望他手里的方巾，嘟嘟嘴巴，妥协时有点撒娇的意味，“好吧，那你快点儿，我好累了。”
看在你那么用心的份儿上，配合你。
祈宁颇为意外欣喜，绕到她后面蒙她的眼睛，边动作边说：“我本来还想你警惕性那么高，不一定答应……”
“我是信你”，她懒懒地回答。
信他不会害她。
祈宁听了很高兴，手上动作不停，利落地打了个活结，在她耳边说：“希望我的惊喜不会让你失望。”
墨蓝色的方巾大约有两个指节宽，墨幺被蒙住眼睛，看不清眼前，辨不明方向，仍旧笃定地说：“不会的。”
“为什么？”
“你是第一个给我准备惊喜的人，没有对比，就不会失望。”
实在没有被安慰到。
祈宁听了直摇头，又好气又好笑，郁闷之余又泛上丝丝心疼。
他拉起她的手，“跟着我走。”
墨幺顺从地跟着他的牵引走。
“这里有台阶，小心些，一二三……有六个台阶，我给你数着。”
步上宅阶，他们站在门口。祈宁推开大门，牵着墨幺跨过门槛。
“好了，到了。”
“这么快？”
“本来就不远”，祈宁去解系在她脑后的活结。
墨幺嘟囔：“这才走了几步？就几步路也要蒙眼睛，好麻烦的。”
方巾丝滑的绸缎触感从脸上划过，墨幺睁开双眼，被眼前的景象怔住。
他们站在大门边，眼前是一座木桥。桥下是曲水流觞，桥上是满天星光，桥前是风雅木屋，桥后是雅致木门。
穿过木桥，再上四五个台阶就是正院，房屋大气典雅，推合门，百叶窗，简单而不失雅致。
墨幺左右环视，宅子里的正路都是木板搭成的桥状，小路皆由石子铺成，被低伏的青草环绕。
整个院子很大，目测后面还有一番风景。
令墨幺震惊的不是这些，而是这满院的红。
入目之处，木桥两侧各陈列着一排莲花灯，院梁四处皆挂上红灯笼和红绸。
烛光把昏暗的院落映亮，空中飘来山里花果的香气，院里飞舞着许多金色的萤火虫。
墨幺见过的风景很多，从没有哪种场面像今天这么令她印象深刻过，直到千年后依旧记忆犹新。
“这是……”
祈宁站在她身侧，凝望着她：“喜欢吗？”
“喜欢”，她回望他，“这是惊喜吗？”
祈宁笑着摇头，“不是，幺儿，我想给你定个生辰，你愿意吗？”
“什么？”墨幺疑惑地看向他。
他的目光温柔而坚定，声音清润，比墨幺印象里的雪山泉水还清澈，“七月初六，诸事皆宜。旦逢良辰，顺颂时宜。
你说你没有生辰，我帮你定为七月初六，可好？”
在墨幺过往的生命里，没有生辰的概念，但不知为何，她看着满院的红，竟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好啊，当然好，你怎么想到给我定生辰的？”
祈宁偏头望向她，眼里是化不开的柔情，半边侧脸被烛光映成暖色。
“我们幺幺当然要最好的，你没有的，缺失的，错过的，遗憾的，我给你补齐。
不是想做，是一定要做。”
墨幺盯着他，接着垂头，不敢看他，她紧紧抿着唇。
啪嗒——
一滴泪水滴在地上，形成一个暗色的水圈，另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挂在腮帮边上。
从没得到过，从没奢望过，她经不住这般的对待，经不住他这般的好。
墨幺肩膀微微颤抖，祈宁知道她在哭。他心里酸楚，轻轻搂住她，摸摸她的头，安抚道：“傻不傻？不哭了啊，不哭。”
“嗯”，墨幺鼻音重重，靠在他肩膀上，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
“你真好，对我也好，我以后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墨幺睡了不到一个时辰，祈宁睡得比她的时间更短。
一路出城，再到城郊。山路着实不好走，一大半的时间都耗在山路上。
紧赶慢赶，临近傍晚的时候总算看见了宅子的身影。眼看离得不远了，祈宁出声让马夫停下，让他们回府，他带墨幺走过去。
马车里的视线有点暗，看不清墨幺表情，她捂着腹部，“走过去？不坐马车了吗？”
马夫听从祈宁的吩咐，停下马车。祈宁推开马车的小门，借着透进来的天光看清她的神色，“要不是没带镜子，我非得让你看看你脸白成什么样子。胃是不是不舒服？我刚刚没注意，你不舒服怎么不告诉我？还坐？再坐下去就要吐了。”
墨幺蔫哒哒地说：“我错了，我都不舒服了，你就不要再说我了。”
祈宁不高兴，但没再多说，他朝她张开双臂，“我抱你下去。”
墨幺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祈宁不管，打算直接动手，墨幺抬起右脚，做出踹他的样子，“你少来，我不要面子吗？”
还有别人呢！
祈宁默然，拿起角落的鞋自己先穿上，然后帮墨幺穿，下了马车后站在马车边扶她下车。
这次她没抗拒，把手放在祈宁掌心，借着他的力安稳落地。
夕阳还没完全落下，天边残存着大片红云，山里的温度要比京城低一些。
墨幺站在宽大的坡面土路上，路外是半人高的翠绿色杂草，她吞吐呼吸，仿佛重新活过来一般。
马车原路返回，祈宁让墨幺站着缓一会儿，找了些水和点心给她。待她脸色好些，他才拉着她往住的地方走。
墨幺留意周围的山色，“我好像来过这座山。”
祈宁并不惊讶，笑着解释：“四周的山都连在一起，这里离我遇见你的那座山不远。”
墨幺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一路走走停停，说说笑笑。
等他们到地方时，天色已经蒙蒙黑。
山间院落，依山傍水，白墙绿瓦，茂竹红花。
这宅子不小，光从外面看就一眼看不到墙的尽头。宅前种着两株蒲柳，周围有一片竹林。
宅子正上方题着“幽居苑”的牌匾，墨幺不认识字，只觉得那三个字很好看。她耳朵灵敏，甚至能听见后山岩壁的瀑布声。
“不止瀑布，还有个温泉，过几天带你去玩”，祈宁道。
“好”，墨幺迈步，打算进去，被祈宁叫住，“等一下。”
她回头，“怎么了？”
祈宁掏出一块方巾，“我有东西送给你，想先蒙上你的眼睛，行吗？”
坐了一天马车，墨幺都快散架了。她腰痛胃难受，头也疼，提不起太大兴趣跟祈宁玩。她望望他手里的方巾，嘟嘟嘴巴，妥协时有点撒娇的意味，“好吧，那你快点儿，我好累了。”
看在你那么用心的份儿上，配合你。
祈宁颇为意外欣喜，绕到她后面蒙她的眼睛，边动作边说：“我本来还想你警惕性那么高，不一定答应……”
“我是信你”，她懒懒地回答。
信他不会害她。
祈宁听了很高兴，手上动作不停，利落地打了个活结，在她耳边说：“希望我的惊喜不会让你失望。”
墨蓝色的方巾大约有两个指节宽，墨幺被蒙住眼睛，看不清眼前，辨不明方向，仍旧笃定地说：“不会的。”
“为什么？”
“你是第一个给我准备惊喜的人，没有对比，就不会失望。”
实在没有被安慰到。
祈宁听了直摇头，又好气又好笑，郁闷之余又泛上丝丝心疼。
他拉起她的手，“跟着我走。”
墨幺顺从地跟着他的牵引走。
“这里有台阶，小心些，一二三……有六个台阶，我给你数着。”
步上宅阶，他们站在门口。祈宁推开大门，牵着墨幺跨过门槛。
“好了，到了。”
“这么快？”
“本来就不远”，祈宁去解系在她脑后的活结。
墨幺嘟囔：“这才走了几步？就几步路也要蒙眼睛，好麻烦的。”
方巾丝滑的绸缎触感从脸上划过，墨幺睁开双眼，被眼前的景象怔住。
他们站在大门边，眼前是一座木桥。桥下是曲水流觞，桥上是满天星光，桥前是风雅木屋，桥后是雅致木门。
穿过木桥，再上四五个台阶就是正院，房屋大气典雅，推合门，百叶窗，简单而不失雅致。
墨幺左右环视，宅子里的正路都是木板搭成的桥状，小路皆由石子铺成，被低伏的青草环绕。
整个院子很大，目测后面还有一番风景。
令墨幺震惊的不是这些，而是这满院的红。
入目之处，木桥两侧各陈列着一排莲花灯，院梁四处皆挂上红灯笼和红绸。
烛光把昏暗的院落映亮，空中飘来山里花果的香气，院里飞舞着许多金色的萤火虫。
墨幺见过的风景很多，从没有哪种场面像今天这么令她印象深刻过，直到千年后依旧记忆犹新。
“这是……”
祈宁站在她身侧，凝望着她：“喜欢吗？”
“喜欢”，她回望他，“这是惊喜吗？”
祈宁笑着摇头，“不是，幺儿，我想给你定个生辰，你愿意吗？”
“什么？”墨幺疑惑地看向他。
他的目光温柔而坚定，声音清润，比墨幺印象里的雪山泉水还清澈，“七月初六，诸事皆宜。旦逢良辰，顺颂时宜。
你说你没有生辰，我帮你定为七月初六，可好？”
在墨幺过往的生命里，没有生辰的概念，但不知为何，她看着满院的红，竟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好啊，当然好，你怎么想到给我定生辰的？”
祈宁偏头望向她，眼里是化不开的柔情，半边侧脸被烛光映成暖色。
“我们幺幺当然要最好的，你没有的，缺失的，错过的，遗憾的，我给你补齐。
不是想做，是一定要做。”
墨幺盯着他，接着垂头，不敢看他，她紧紧抿着唇。
啪嗒——
一滴泪水滴在地上，形成一个暗色的水圈，另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挂在腮帮边上。
从没得到过，从没奢望过，她经不住这般的对待，经不住他这般的好。
墨幺肩膀微微颤抖，祈宁知道她在哭。他心里酸楚，轻轻搂住她，摸摸她的头，安抚道：“傻不傻？不哭了啊，不哭。”
“嗯”，墨幺鼻音重重，靠在他肩膀上，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
“你真好，对我也好，我以后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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